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那一刻,除了疼痛,還有飢餓和疲憊……

從家婆屋回到家後,男孩收到了遠在甘肅養蜜蜂的六舅郵寄來的信。男孩獨自一人細細的瀏覽著信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眼……六舅和大舅的想法一樣,希望他不要再繼續升學讀書。

因為念了高中,勢必會再考大學,父親嗜酒如命加上嗜賭成性,根本就沒有餘錢拿出來供他上學,即便是有,也是存下來當作自己的煙錢。不管母親再怎麼咬牙堅持,終究也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她能做的就是老實本分的在家養兩頭豬,年底出欄除去本錢也賺不了幾個錢,偶爾去四姨那裡搗鼓點蜂蜜給別人賺點差價,這些錢在當時龐大的學費面前都如毛毛細雨一般。更何況如今鄉裡的那些人把母親的聲名傳得那樣不堪,即使自己再渴望上大學,也不能把母親往唾沫堆裡推啊!

那一刻,男孩心裡既矛盾又不甘,他把信胡亂的扔在一旁,順勢趴在了面前的木頭桌上,冥思苦想,大腦中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到底該何去何從,煎熬對峙著始終沒有答案。這時母親來到了他身邊,認真的把信折好放進了信封裡,末了和藹的問孩子,你想讀高中不?男孩凝視著母親,然後猶疑的輕點著頭,但下一秒他又狠狠的開始搖頭道,媽,我不想上學了,我已經長大了,我要為你分憂,我要去掙錢……你能乾啥?母親立馬打斷了兒子的話。我……可以去跟著四姨父學養蜜蜂啊!你看他們家不是靠這個發財了嗎?如今還修了樓房。可是你不要忘了自己對蜜蜂過敏,你忘了上回被蜜蜂蜇傷的事了嗎?母親的提醒如一桶冷水徹底的澆滅了孩子幻想的火苗。那我還可以跟村裡人一起外出去打工啊!夠了!別跟我提打工!母親突然就喝止住了,不讓孩子再說下去。男孩知道,或許母親想到了常年在外打工的父親,於是便沉默了下來。

這個學我們是非上不可的!片刻後,母親斬釘截鐵的說道。男孩眼中忽然又燃起了希望的星光,但轉眼又黯然的喃喃自語道,可是我們家沒錢,我不想你被別人閑言碎語。孩子,振作點!我們光明正大,啥也不怕!沒錢,我們去掙!一定會把學費湊齊的!

第二天,母親先把妹妹送去了家婆屋裡。回到家母子倆便抬著家裡破舊的打穀機來到了別人家的田裡。母親一早就聯繫好了,把對方這幾畝田的稻穀都承包了下來,全部收割完以後答應給一千塊錢的工錢。因為學費的事有了著落,男孩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頓時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

那時,他和母親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在晨曦中清亮的月光和星空下,弓著背,埋頭快速的用鐮刀一把一把的割著稻穀桿,待到割出一大片空地,男孩就站在打穀機上伸出右腳使勁的踩著踏板,母親就負責把割下的稻穀桿依次遞到孩子手中,然後專註的看著孩子把稻穗放在機器的轉輪上,雙手來回反覆著,直到稻穗上的所有穀粒都被機器收進那個方正寬大的稻桶裡。就這樣腳上賣力的踩著,手上靈活的翻動著,雖然常常因為顧不上吃早飯,肚子裡飢腸轆轆,但男孩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

這樣的勞作常常要持續到日上三竿才暫時收工。男孩每次都讓母親為他裝好慢慢一擔的稻穀,他想儘可能的為母親多分擔些肩上的重量,哪怕自己每次都是咬著牙冒著虛汗,也要裝作一副相對輕鬆的樣子大步往前邁……他知道,只有自己來回多跑幾趟,母親才能少擔幾趟。

待回到家時,男孩渾身的衣服都能擰出水來,手臂和腿上密密的都是被稻桿葉劃傷的口子,有的傷口已結痂,有的還流著鮮血,還有的紅紅的流出淡黃的液體。每當汗水和這些傷口交織在一起的那一刻,全身都在刺痛,這時,男孩只是更使勁的踩著打穀機,幻想著用疲憊和飢餓來代替疼痛的感覺。他身上的這些傷化作了母親眼框中偷偷躲藏的淚水,混合著額頭上滑落下的汗水,用手背抹了一遍又一遍……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