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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科護士夫妻:幸福與辛酸只有對方能懂

在天津市安定醫院,49歲的趙忠潤和46歲的楊靜都是精神科的護士長。在這裡,他們守護著一群特殊的患者,挨打受罵是家常便飯。能夠攜手走過25個春秋,他們所不離不棄的,除了事業,還有愛情。(津視151期·騰訊大燕網出品圖/遊思行文/靳璐陽影片/張國寧)

提到精神科病房,很多人想到的可能影視作品裡所呈現的,鐵門鐵窗,發瘋的病人,散發著一股陰鬱氣息。然而如今的病房早已不是原來的樣子,儘管仍是封閉式管理,但外觀看起來與普通病房並沒有大的差別,病房裡窗明幾淨、設施完善,還有專門的康復場所,提供給患者們打球、健身。

1985年,天津護士學校招收了第一批男護士,趙忠潤是其中一個。初到學校的他感覺進了“女兒國”,全校兩三千學生只有30個男孩子。他中途甚至想退學,但在家長和老師的鼓勵下,還是堅持了下來。畢業之後,他被分配到了安定醫院,彼時,醫院剛剛更名,他甚至不知道這是個什麽類型的醫院。在這裡,他一乾就是近30年。

趙忠潤的妻子楊靜,也是精神科的一名護士長,負責女病房的護理工作。工作內容相似的兩個人,卻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趙忠潤好動,喜歡曲藝,楊靜則喜歡安靜,平日在家也比較“宅”。楊靜比趙忠潤晚幾年進醫院工作,算是他的“直系”師妹。提起兩人的愛情故事,他們說,並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的舉動,就是在工作中慢慢互相了解,相知相戀,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這天上午,在男病區,趙忠潤跟往常一樣探視病房,輕鬆又不失幽默地跟他的病人打招呼、嘮家常。作為護士長,每天早上處理完交接工作後,他需要挨個病房做晨護,與患者的溝通是他必做的事情。不少病人都是經年累月地住院治療,和老趙成了朝夕相處的朋友,甚至稱兄道弟。

病房安全檢查,是護士們每天工作的重要環節。即使是送到病區的換洗衣物,都要提前把捆綁衣物的細繩收掉,“這些東西非常危險,如果不小心拿進去後果不堪設想。”患者們的生活用品,每個細節都要檢查到。為了給病房增加一些生活氣息,趙忠潤在病房裡養了綠蘿、吊蘭等綠色植物。他說,這些舉措很受患者的歡迎,他們還會主動照顧這些植物。

趙忠潤所負責的病區辦公室,掛著一塊提示板,上面寫滿了日常護理中要注意的事項。其中有一則是“絕不允許‘大’字型約束患者!”這是他特別要求護士們做到的。

“患者發病時,需要一些約束行為。如果將病人兩手兩腳綁在床邊成為一個‘大’字型,雖然有效,但是這種方式從某種程度上講打擊了患者的尊嚴。”趙忠潤說,因此他特別提出這個要求,以保護患者的尊嚴。圖為一位患者發病之後,護士們正在對其進行約束。

每天做晨護的時候,楊靜會觀察每個患者的情緒。通過與患者的一個對視,一個交流,她能夠準確感受到對方的心理狀態和變化。精神科護士與普通綜合性醫院護士最大的區別,除了進行繁瑣細微的日常護理之外,更需要關注患者的精神狀態。

但是面對妻子在工作中的突發和意外,趙忠潤是真的“替她疼”。在剛參加工作那幾年,楊靜就曾經歷過一次比較嚴重的突發事故,病人的一記拳頭,讓她持續高燒不斷。之後的幾天裡,趙忠潤在家給妻子點滴照顧,既心疼又無奈,“這些事情,剛開始可能還有點委屈,但現在覺得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趙忠潤的手臂上,至今留著一個大大的牙印,這是五年前被一位患者咬的,疤痕仍清晰可見。他胸部兩側的肋骨,也都曾在約束患者的時候發生過骨折,但談起這些,他卻輕描淡寫,笑稱這都不算是多麽驚心動魄的事。比起自己,科室裡的年輕護士如果遭到了傷害,趙忠潤會緊張得多。

精神科是個特殊的科室,很多人會有一些錯誤的印象,從事精神科的護理工作,也面臨很多誤解和非議。趙忠潤說,他有時候跟別人聊起他的工作時,對方經常將其當成個笑料,甚至問他,跟精神病患者待久了,自己是不是也會得病?而楊靜最初分配到醫院的時候,內心也是排斥的,在截止時間的最後一刻,才來醫院報到。

如今,聊起自己的病房和患者,趙忠潤的熱情總能被調動起來,聽上去像是在介紹自己的家人。“當一個人患上精神疾病,他的整個社會地位、尊嚴、婚姻、人格會瞬間崩塌,這種打擊甚至比疾病本身更重。”趙忠潤感慨,他覺得人們的觀念需要改變,在他看來,一個人患上精神疾病,他只是病了,跟感冒發燒並無本質區別,“在跟患者交流中,一個看似普通的親密動作,卻可以給對方帶來極大的心理安慰。”

趙忠潤所在的病房裡,有的老病患已經住了30多年,比他來醫院工作的時間還長。“精神病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他說,“這種疾病最大特點就是複發率很高,一旦患者反覆發病,慢慢地家屬就絕望了,甚至放棄對患者的治療。別人可以拋棄,但我們絕對不可以。”有的患者甚至不願意出院,覺得這裡才是他們最適合的地方。

而患者自發的“謝謝”,是楊靜這麽多年一直堅持的動力。“病人打也好、罵也好,當他們病情穩定後,跟你說一聲謝謝,那時候是最感動的。”曾經有一次,一個新來的患者突然發病,揪著楊靜的頭髮不放,“那時候有位老病人,一直擋在我前面,不讓對方對我造成更大的傷害。”這件事讓楊靜記憶猶新,“酸甜苦辣都經歷過,但回憶起來,想到的都是他們的好。”

因為護理工作的繁忙,兩個人平時在醫院見面的機會很少,甚至午飯都是在各自病區匆匆解決,能夠到食堂一起吃午飯,是件奢侈的事情。醫護人員吃飯都特別快,當兩個人好不容易坐到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也是在談論工作,用趙忠潤的話來說就是“根本躲不開工作”。只有他們自己,才能互相體會對方在工作中的幸福與煩惱,旁人卻很難理解。

楊靜形容兩個人能夠走到一起是緣分使然,趙忠潤對人對事的細致打動了她,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地產生了默契,到現在誰也離不開誰。當年結婚的時候,沒有鮮花、沒有鑽戒。20多年來,每天一起上下班,無形中成為他們平淡生活中最浪漫的事。最早是騎自行車,後來是摩托,再到如今有了汽車,即便一方需要加班處理事務,另一方也會等著一起下班。

下班回到家,楊靜關門的時候試推了一下,看看門是否關上。她說這是種職業習慣,因為病房是封閉性質的,所以在出入每道門的時候,都必須確保把門關牢。趙忠潤笑了,說妻子還特別愛洗手,跟有潔癖似的,這都是護士的“職業病”。

在妻子楊靜做飯的時候,趙忠潤拾起了他自製的快板。他開玩笑說,他就是被護理工作耽誤的曲藝演員。他甚至根據自己在中藥方面的專業知識,將“數來寶”傳統曲目《同仁堂》裡,部分失傳的片段給補全了。

今年的七夕節,他們還會像過去20多年的每個七夕一樣,在各自崗位上堅守。如今,兒子已從小孩長大成人,在醫學院校畢業之後,也走上了從醫的路線,這讓自覺對兒子虧欠的兩口子很欣慰。“乾一行、愛一行”,患者無疑成了他們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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