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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了趟香港書展,帶了些創作乾貨回來給你

文/活凍西@TOPYS

攝影/西門@TOPYS

TOPYS趁著周末跑了趟香港書展,來沾染些文化書香氣。

但也吸了一肺的人氣——哪兒哪兒都排隊,香港人真是愛看書。

入口之一,人山人海

主廳面積非常大,全部是烏泱泱的圖書,文學、社科、紀實、漫畫、雜誌、兒童、工具,應有盡有。幾乎所有攤位都有折扣,但出名的書攤買單起碼得排上半小時。

全場8折,兩本以上7折是起步價,還有更便宜的

大的攤位可刷卡或者支付寶,小店隻收現金,建議揣多點錢,畢竟買書也看眼緣。另外,門票走出主廳就作廢,謹慎。

閱聽人廣泛,老少鹹宜

今年書展的主題是“問世間情為何物”,我們勾搭了幾位老師,沒多跟人家談感情,而是問了些關於創作的大小事兒,今兒個就先兜一部分給你聽。

芒克:創作的欲望是來源於激情,而不是場景

芒克老師最為人熟知的是他的詩人身份,和他與北島在1978年底一塊兒辦的文學刊物《今天》。雖然他已經八年不寫詩了,也聲稱再也不會辦啥雜誌了。

四十年前的獨立雜誌《今天》

如今的他,早上五六點起床,然後安安靜靜享受創作,也燒飯也帶孩子,晚上和朋友和妻子喝三兩威士忌,從不熬夜,十二點前一定睡覺。

白了頭髮卻依然帥得掉渣的耿直man

芒克04年開始畫畫,沒經過專業訓練的他也從不把自己當作畫家,“我畫畫不動腦,也不構圖,我認為繪畫就是色彩。我平時就畫畫風景,但從來不看啥畫啥,一切都是即興的。創作的欲望是來源於激情,而不是場景。

芒克畫作

作為過來人的芒克看來,當下發生的事情需要醞釀一段時間。“創作是要往回了拉,看到了這些東西,但寫的事還是寫過去的,它才有內容有深度,表面上看到事兒就寫那是描述。

哦對了,他很少改詩,也不回頭看。“一個時間的想法它就屬於這個時間,你別妄想能把它改成永恆的東西。”

芒克,原名薑世偉,詩人、畫家,代表作《陽光中的向日葵》。

香港書展分享主題:往事與《今天》

龍應台:漢字是寫字人唯一的護照

我們一直想長大,讓自己堅強堅硬,而龍應台老師(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後)卻在教我們柔軟敏感,去感知所有的小事。

她的讀書會有2000人在坐,同時還有兩個500人的小廳看直播

她的新書《天長地久:給美君的信》(內地版無刪節,即將上市)描寫的是和母親那輩人的相處。人在任何階段都在目送上一代和下一代,我們留不住任何,只能多去感知、相處。

龍應台與母親美君在台灣屏東生活

她說,文化是唯一的最重要的穿透世間所有高牆的工具,文字可以讓兩岸三地人心相通,漢字是寫字人唯一的護照。

被問及文字藝術處理,她表示沒有辦法三言兩語說清楚,但是不掉書袋,希望開車的、賣豆漿的都看得懂(這點白居易也是這樣)。但是文字工作者對文字的節奏性和精簡扼要的追求,是靠她一些基本動作去貫徹的:寫作3、40年,寫完都會通讀一遍,把所有不需要的“我”字全部刪除;一本書會反覆看前前後後的呼應,段落之間的關係,檢查句子是否符合自己對文字藝術的原則。

推薦年輕人必讀的外文書是奧地利作家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一個歐洲人的回憶》,中文推薦了王鼎鈞的自傳回憶錄(即《昨天的雲》《怒目少年》《關山奪路》《文學江湖》)

對於年輕人如何養成更有效的閱讀能力,她建議有志向的年輕人最少掌握兩種外語。英文要好到一定程度,然後德語、法語、日語、韓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等等,掌握一種語言可以進入到他們語言世界的邏輯,去感知他們的觀點和立場,對事物的理解、視野的廣大都很有幫助。

記者會現場,龍應台狀態輕鬆,侃侃而談

龍應台,作家、文學學者,代表作《野火集》、《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香港書展分享主題:人生裡有些事,就是不能蹉跎——《天長地久》讀書會

蔡智恆:從一杯巷子口的愛爾蘭咖啡談起“被動式靈感”

遇上此類分享場合,就像每個設計師都逃脫不了“設計靈感從何而來”的終極拷問,蔡智恆也未能幸免——“靈感、題材是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仿佛寫作是有武功秘籍一樣。對我來說,我會把靈感分為主動式和被動式。”

所謂“被動式的靈感”即起初你從未這樣去想,但突然間被擊中。《愛爾蘭咖啡》正是蔡智恆“被動式靈感”下的產物。

他時常光臨一家巷子裡的簡餐店,喝遍套餐內贈送的每一款咖啡。直至有一次出於好奇想試試這款“沒有聽過名字”的愛爾蘭咖啡。“和我的預期不太一樣。它被裝在一個葡萄酒杯裡,有一條線掛在外面。然後服務生會跟你說,你要小心喔,燙嘴。”

愛爾蘭咖啡到底是什麽?蔡智恆開始在網絡上搜索。剛好從一個酒保所寫的書中獲悉——“調酒其實有幾百種調法,但客人常點的無外乎這49種,這其中有一款就是愛爾蘭咖啡。”

您瞧,創作有時候也需要一些被動的契機。

他有兩個被大眾熟知的名字,痞子蔡和蔡智恆。分享最後,他在論述介詞“的”很重要的時候,講了個“割包”(台灣的一種小吃,類似於肉夾饃)和“割包皮”的爛梗,觀眾笑得很大聲。

那個瞬間,我好像看見二十年前的痞子蔡又回來了。

痞子蔡,原名蔡智恆,台灣著名網絡小說作家,代表作《第一次親密接觸》。

香港書展分享主題:從輕舞飛揚到明菁——我的愛情小說20年

駱以軍:最近幾年我在嘗試著讓自己不再那麽敏銳

聽起來真是個值得羨慕的狀態。

然而長時間保持敏銳的觀察力,就像從小就被使勁開發的運動員,可到了二十歲,她可能就被更年輕的師妹打敗了。寫作也是這樣的極限運動,作家拚命地像削鉛筆一樣把自己削尖,好似雷達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訊息。寫得太用力的人,最後都瘋了。

我們已經很難生活在全景式太空中,看似發達的科技環境下我們的資訊收發並非真的流通。於是駱以軍喜歡聽各式各樣的故事,可他習慣寫作的咖啡館已經變得越來越平面和單純了,周遭的人逐步趨同化,文藝青年佔了大半。該去哪兒找故事呢?

除了他演講中提到的按摩店服務生,計程車司機也大多是好玩的人。他這陣子迷上了看抖音,也愛看大陸的鑒寶節目,喜歡聽馬未都講博物館如何監守自盜的故事——從前只能在莫言、阿城的小說裡看到的群像,現在在電視節目裡就能窺得一斑。

好玩的人都是這麽來的吧,他看馬爾克斯、普魯斯特、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看王家衛、侯孝賢、希區柯克,著迷過抖音、追著海峽對岸的鑒寶節目,去過按摩店聽美少女的故事,也曾坐在紅燈區外和朋友討論“未來的祖先”。這一切本沒什麽高低之分,一個個都是現實世界的立體側面,如此真實而混雜地,就呈現在你我面前。

駱以軍,台灣作家,代表作《西夏旅館》、《我們自夜暗的酒館離開》。

香港書展分享主題:一件很小很美的事

除了技巧,作家們的人格魅力也是杠杠的。

余秀華:一個Swag的詩人,一個天真熱烈的少女

和大多數人一樣,在聽秀華講座前對她的印象隻停留在《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慚愧。

但如果帶著這樣的“初始期待”去聽秀華的分享,極易被圈粉。高興。

秀華在香港書展的分享形式是與湖北老鄉野夫的對談。野夫對她的評價是“一個有智慧、不落俗、機智、敢於自嘲的女人”,說的全對。但他也總在不經意中提及“農婦、身體有疾病、努力把自己弄成一個快樂的人而事實並非如此”等帶有悲憫色彩的描述,說的也對,但我聽了不大開心。

若是向你們安利余秀華,其實我更想撇開上述那些標簽,把她描述成一個swag的詩人,一個天真熱烈的少女。

先來看她引爆全場掌聲的幾段金句。

野夫:“我在《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中看到了對現實的批判。”

余秀華:“ 我隻對愛情感興趣,對現實興趣不大。”

觀眾:“您的作品有沒有受到過海子的影響?”

余秀華:“我年輕的時候很喜歡海子,隨著閱讀水準的提高,我覺得自己寫得比海子還好一點。迷海子,不如迷朵漁(笑)。”

*注:朵漁,詩人,余秀華朋友,原要參與對談但臨時放鴿子的人

觀眾:“中華民族不是一個有幽默感的民族,您的幽默感從何而來?”

余秀華:“我不是民族的,我是人民的,中華民族不是幽默的民族,中華人民是幽默的人民。”

觀眾:“是否會覺得自己和鄉村生活格格不入?”

余秀華:“雖然我精神高度很高,但生活中也不能天天裝逼。”

觀眾:“我昨天去聽了您的讀書會,感動哭了。”

余秀華:“你說你看我的詩歌哭了,我看是你的淚點太低。”

觀眾:“對香港書展有什麽感受?”

余秀華:“我已經來了2次 ,不會再來了,人多我害怕,也沒給我錢。(笑)”

再附贈野夫在現場吟誦的一首秀華的小詩。

最後想感慨,在這個談愛情和詩歌都覺得羞恥的年代,還有秀華,真好。

余秀華,湖北女詩人,代表作《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

香港書展分享主題:寫小詩和愛情都讓人發愁

鄭國江:外貌早改變/處境都變/情懷未變

鄭國江是香港樂壇著名填詞人,在上個世紀80、90年代活躍於香港樂壇。經典作品有張國榮的《風繼續吹》、陳百強的《漣漪》和《偏偏喜歡你》、鄧麗君的《漫步人生路》、梅豔芳的《似水流年》等。

1983年,張國榮“風繼續吹”唱片封面

他本身是一名小學老師,雖然做過電視台的編劇和策劃,填詞人也做得聲名鵲起,但他幾十年來從沒放棄教育工作。那小學老師是怎麽走上填詞人之路的呢?

幾乎書展的所有老師都會提到,“我”沒有什麽了不起,只是時代恰好需要一個“我”。

70年代,香港正經歷社會變革。一個普通的小學老師,兼職在麗的和無線(香港兩家電視台)做綜藝編劇和策劃(如430穿梭機等),為了讓綜藝好看,他以和小朋友朝夕相處得來的了解,給外文兒歌填粵語歌詞,意外捧出如路家敏這樣的小明星。唱片到底是門生意,馬上就有唱片公司出兒歌專輯,鄭國江把小朋友掉牙這麽小的事寫成了《七歲了》,把屋頂林立的電視天線比喻成《鐵森林》

1978年嘗試給寶麗金寄信,把自己的作品寄給溫拿樂隊,打動了唱片公司,讓他給譚詠麟寫詞。趕上粵語歌初初興盛,各種唱片公司都在出粵語歌,羅文、關正傑、甄妮、陳百強、張國榮、梅豔芳等等。粵語歌壇輝煌的80年代到來。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幫道教協會寫歌,前後花去一年多,改了又改,但是他都笑眯眯地繼續努力——“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白費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是一個種子,成就自己。”

鄭國江寫詞總保持著赤子心卻不過分狂熱,不沉浸略帶冷靜,苦悶散不去也隻歎息“偏偏喜歡你”,風中就賞雪,霧裡就賞花。和他的為人一樣,努力卻不過分投入,名利看淡,心中富有。

鄭國江,香港填詞人、教師,代表作《偏偏喜歡你》。

香港書展分享主題:我的創作路——由流行曲到粵劇

魯迅有言,“作品大抵是作者借別人以敘自己,或以自己推測別人的東西。”

經過這兩天輪番轟炸的講座與訪問,我們有幸發現了這些作家區別於作品的另外一面,或坦率或細膩,豐滿而鮮活,但足夠真實,也與我們同樣熱愛著這樣也許並非一帆風順的生活。

若是沒看夠,請持續關注我們的最新消息,沒準哪一天,老師們的專訪報導就來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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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TOPYS原創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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