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婧婧 編輯|石姿
頭圖攝影|史小兵
一張帶有體育明星的卡片,拍賣價90萬美元,相當於約630萬人民幣。
你可能疑惑,也可能不解,到底是什麽樣的卡片這麽值錢?它的官方名稱叫球星卡,這張卡片有飛人喬丹和詹姆士兩個人的照片,珍貴之處在於卡上的雙LOGO MAN——這兩個LOGO MAN是從他們曾經穿過的球衣上剪下來的,然後鑲嵌在球星卡上。卡上的藍色手寫體字“1 of 1”,代表著這張球星卡全球僅此一張。
球星卡和球衣、球鞋一樣,屬於一種體育收藏品,但在國內屬於小眾收藏,這種起源於美國的卡片,在歐美一些國家有著廣泛的收藏群體。
球星卡誕生於1880年代的美國,是一種帶有體育運動員照片的卡片,最早出現在香煙裡作為一種贈品,由於反響不錯,糖果和玩具廠家也紛紛效仿,逐漸形成具有美國特色的一種收藏品。最早的球星卡是棒球卡,之後伴隨著全球各大賽事的播出,逐步擴散到足球、籃球、橄欖球等多個領域,成為一種全球性的球星卡文化。
追溯到國內,民國時期的煙草公司也曾效仿過這種模式,當時被叫做煙卡,可以在古董市場淘到。
然而球星卡真正在國內的興盛,起源於1998年的法國世界杯。那一年,體育所衍生出的商業價值被無限放大,當世界杯的商業效應傳到中國,康師傅推出了一款帶有世界杯球星卡的小虎隊乾脆面,迅速風靡全國,眾多學生黨為了湊齊38張球星卡而拆開了數不盡的乾脆面。至此,國內便興起了一股“收藏卡片”的潮流,之後出現的經典水滸卡和奇趣卡亦成為無數80後的啟蒙收藏品。
北京的收藏者Up從1996年開始玩卡,喜歡收藏老卡,他說對於許多70後和80後的球迷來說,收藏球星卡是一種單純的情懷,也是一段難忘的回憶。“那會兒應該是1999年,乾脆面裡的卡和NBA(美國職業籃球聯賽)的球星卡我都收,它們的區別在於精美程度不同,價格也不同,乾脆面1塊錢一包,而NBA的球星卡是19塊錢一包起。”
在收藏球星卡的世界,每個人的喜好不同,有的人喜歡收藏某位球星的全套卡,有的人偏好收藏一個球隊的全套卡,還有的人喜歡收藏全球限量。
在網絡還不發達的90年代,甚至流行著一種當面交換球星卡的行為,當年北京雙安商場對面的土坡上,許多學生的書包裡都藏著視如珍寶的球星卡,若是你的手裡攥著一張十分罕見的稀有卡,那感覺就別提有多帶勁了,換卡帶來的樂趣絲毫不亞於球星卡本身。
從炒鞋到炒卡?
去年有一句話很火:80後炒股、90後炒幣、00後炒鞋。進入2020年,炒鞋的熱潮逐漸冷卻,如果你還停留在十萬塊錢一雙球鞋的記憶中,現在不妨刷新一下潮流趨勢:炒卡。
2020年初,受全球疫情影響,位於澳大利亞的一些本土球星卡玩家急於套現,以較低價格出手了一批品相不錯球星卡,住在澳大利亞的華人小齊接盤了不少此類卡片,然後在閑魚上出售,小賺了一筆。
在體育收藏品市場,收藏品的價值通常與球星的名氣成正比,而一個球員簽名的頻率與他背後衍生出的價值成反比。
2020年1月26日,NBA傳奇巨星科比·布萊恩特逝世。悲傷和“狂歡”同時到來,悲傷是廣大球迷的悲傷,“狂歡”則是資本市場的狂歡。
有數據顯示,1月26日上午,在交易平台eBay裡搜索“Kobe Bryant”,有約30000個在售物品,而在24小時之後的第二天下午,這個數字已經到了57000。
科比去世的消息,或許帶動了球星卡的一陣波動,而加速球星卡關注度的還有那張90萬美元球星卡的成交。
無獨有偶,今年4月,美國紀錄片《The Last Dance》熱播後,關於已退役球星喬丹的話題多了起來,喬丹的球星卡價格更是一度攀升。據eBay的數據分析師表示,該平台在今年4月份售出的喬丹新秀卡,總成交額超過150萬美元,相比3月上漲150%。
位於北京王府井大街NBA旗艦店裡,一張名為“喬丹之翼”的喬丹親筆簽名照片,以5萬元人民幣的價格成交,而店員表示,目前這張簽名照在網上的價格能到10萬,而一批7萬塊錢的球星卡,還沒上架就已經被搶訂一空。
毫無疑問,球星卡具有投資價值。美國最大的交易卡投資、評級服務商PWCC在2018年底,曾發布過從2008年到2018年十年間投資球星卡回報率的指數——PWCC100,主要觀察市面100張最有價值的球星卡進行樣本分析並得出結論:投資球星卡的回報率是264%,同期標準普爾500指數(除去股份分割和其他公司行為因素)只有102%。
目前國內的球星卡投資主要是一種短期投資,一般來講,投資新秀卡的人群更多,這既要靠眼力,還要靠運氣。
比如已成為巨星的詹姆士,一張他的2003~2004賽季新秀卡在Goldin Auctions進行拍賣,6月26日的拍賣價就已經到了96萬美元。2019年,NBA的選秀狀元錫安·威廉姆斯,還沒正式打一場比賽,他在大學打球時的球星卡便已是天價。沒有人會預知錫安·威廉姆斯未來體育生涯的表現,但絲毫不妨礙人們對其球星卡的追逐。
球星卡背後的商業鏈條
不可否認的是,如今的球星卡已經成為情懷與投資兼具的載體,這門生意一年的交易額可達上億美元,且有很成熟的商業體系。
不同於目前國內尚且混亂的市場,在國際上,這種看似“惡意炒作”的球星卡背後有著正規公司的操作,且球星卡有版權,有專業評級。
以NBA為例,球星卡製造公司會花大價錢從聯盟購買球員的肖像權、簽字權等。目前,拿到NBA獨家版權的是一家名為PANINI的意大利公司,每年NBA的選秀一結束,有一個叫Panini Rookie Photo Shoot環節,PANINI會集中為當年的新秀球員集體拍照片為制定球星卡做準備,製作好的球星卡被賣給代理商進行銷售,我們把它稱為一級市場。
由經銷商賣給買家,定價由經銷商決定,這是二級市場。在二級市場中,球星卡通常是以盒或者包為部門售賣,一盒裡面有多張卡片,通常會有一張簽名球星卡,你永遠不知道這包卡裡的簽名是哪位球星的。如果抽到的是今年的新秀錫安,恭喜你,它升值的可能性非常高,聽起來有點像“體育收藏品中的盲盒”。
今年6月底的一次拍賣中,一張加拿大職業冰球運動員康納·麥大衛的稀缺簽名卡最終以13萬多美元的價格成交,而這張卡的主人是一位加拿大的退休木匠,他花了150美元,在去年年底的一次拆卡中偶然獲得。
當然,除了成盒的卡片,一些製造公司也會推出紀念版等單張形式的卡片,在不完整分類上,球星卡可分為普通卡、簽名卡、新秀卡、球衣卡、特效卡等,而決定其價值的因素有球星人氣、品相、稀缺性等。
因為抽取卡片的隨機性,卡片到了買家手裡,有的會被妥善保存,有的會在交易平台被賣掉,這便產生了三級市場,買家和賣家可以討價還價,淘到心儀的卡片。
球星卡的交易平台,全球範圍內來看,eBay的知名度更高。我國早年玩卡的人多混跡於各種論壇,而隨著球星卡的熱度上升,國內的一些球星卡交易網站也相繼成立,有些球星卡交易平台還推出了有償代送球星卡到評級公司進行評級的服務,與此同時,在B站和微信公眾號等平台,一些與球星卡相關的內容創業者也開始在這個領域淘金。
三級市場的樂趣在於,你買到的球星卡價值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你永遠無法預料到下一個“價值高點”在哪裡。近期價格不斷攀升的科比球星卡就是證明。當然,貶值的也不在少數,比如當年被稱作“林瘋狂”的林書豪球星卡就從21580美元跌至4000美元。
由於體育收藏品的價值不菲,便產生了鑒別真假和評級的需求,球星卡的鑒定真偽和評級受認可的有美國兩家公司——BGS評級和PSA的評級,PSA評級公司是一家規模很大的評級公司,它的大部分收入來源就是給球星卡評級,評級後的卡片代表著官方認證,對於買家來說會更放心,而評級越高就代表這張卡的品相越好,一般評級達到BGS9.5或PSA10的卡會比沒有評級的該卡貴上兩倍左右。
熱衷體育收藏的千禧一代
中國的體育品收藏,興盛於千禧一代人群,他們一出生便擁有了“前輩們”所沒有的財富。他們的成長伴隨著體育浪潮的影響,跟風也好,個性也罷,體育對於他們似乎是更容易觸及的愛好,他們對體育收藏似乎也有著自己的不可撼動的邏輯:追逐、熱愛、瘋狂。
資本市場從來不缺乏這方面的嗅覺,在球鞋市場異常火爆的時候,越來越多的公司、平台、投資機構向球鞋市場奔湧而來。2019年1月,美國一網站發布的二手鞋行業報告顯示,全球二手球鞋市場規模已達到60億美元;而中國的二手鞋市場規模已經達到10億美元。
與此同時,大量與球鞋相關的APP和創業項目也接踵而來,甚至還出現了“炒鞋指數”,王思聰就曾投資過一款名叫“毒”的賣鞋APP,現在它改名為得物,儼然成為明星達人的“朋友圈新陣地”。
如前面所提,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將風口吹向了球星卡,在2020年的今天,球星卡似乎和當年的炒鞋有相似的邏輯,在比賽、商業、資本、個人炒作等交織匯聚在一起,球星卡的收藏也有些變了味兒。
一些“新入坑”的玩家接收非專業建議,或者是受到某些機構和個人商業利益的誘導,漸漸地在一盒幾百元到上萬元的球星卡中失去理智。目前有數據表明,收藏球星卡的人群中,青少年佔很大比例,對於他們,一個月的生活費甚至不夠拆一盒貴卡,投資卡片也難免成了被割的韭菜。
歸根結底,球鞋和球星卡的價值不屬於硬通貨,它的價值依附於潮流、球星、話題甚至是人為操控的風向,早年的球星卡還有一本價格指導的冊子,如今的市場價格叫人摸不著頭腦,eBay的成交價勉強算得上參考價格。
體育品收藏市場是下一個風口?
縱觀全球,歐美等發達國家的體育產業已經很成熟,美國體育產業的年利潤在千億美元以上,成為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在意大利,幾乎所有的足球俱樂部都有自己的紀念品商店。
體育收藏作為體育產業的一部分,在一些發達國家有著超過30年的歷史,且有較成熟的商業運作模式,體育收藏依托於火熱的賽事和超級巨星,背後運行著收藏品的生產公司、評級公司、發行公司、經銷公司等。在美國,眾多的體育收藏中,棒球仍是主流,但在中國,來自NBA的周邊產品更受歡迎。
體育收藏的品類繁多,主流收藏品無外乎是卡牌、球衣和球鞋。
以球星卡為例,其生產製作公司以PANINI、TOPPS、UPPER DECK三家公司三足鼎立。就在不久前,UPPER DECK與PANINI還為喬丹的肖像打了官司,起因是PANINI發行的一張斯科蒂皮蓬的球星卡片中,出現了喬丹的身影,於是,與喬丹簽署獨家合作協議的UPPER DECK便把PANINI告上了法庭。體育收藏品依托球星的價值,多以現役球員為主,但是喬丹是個例外。
在球星卡的生產製造商中,作為後來者居上的PANINI公司,成績十分亮眼。成立於1961年的PANINI自2009年拿到NBA的獨家版權後,得益於中國廣大籃球迷對NBA賽事的關注,在中國市場的球星卡銷量翻了幾番。然而,PANINI公司的主要業務來源依然是足球。
2018年,借著俄羅斯世界杯的東風,PANINI2018年的營業額高達88億人民幣,2017年的銷售額只有這個數字的一半。2018年的世界杯,PANINI公司與騰訊開展合作,推出一種虛擬球星卡,2020年,PANINI更是加速在中國市場的布局,在天貓開設了官方旗艦店。
2019年至今,由於國內對球鞋的狂熱程度,國外的賽事機構感知到了中國體育收藏市場的潛力,相繼成立落地店面,比如王府井的NBA Store和前門北京坊的曼聯體驗中心等。
走進NBA Store,有關NBA的周邊產品種類繁多,店員馬克向我們介紹了一款新的收藏品——盲球,它跟球星卡的套路相仿,就是你拆開的籃球裡不知道會是誰的簽名,而同時,因為今年4月份NBA官方宣布即將停止與籃球品牌斯伯丁的合作,於是,斯伯丁的簽名籃球便產生了一波升值效應。
不得不說,體育收藏的市場依靠體育產業的成熟,目前國內阿里巴巴、騰訊、萬達都在加速布局體育產業。今年6月,全球最大的球鞋潮流展會“Sneaker Con”打造的Sneaker Con Museum全球首站便選在了成都。也許,體育收藏這個盒子正在中國慢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