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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學生拚起命來,連覺都不用睡

“你見過凌晨四點的哈佛嗎?”

“哈佛大學圖書館凌晨4點燈火通明,座無虛席”的照片一度在網絡上爆紅,為一件事奮戰過凌晨4點,似乎成了一個人“卓越”的見證。

儘管在後來,這一神話被主角官方宣傳為“誇張和謠言”,但諸如“比你優秀的人,比你還要努力”、“你還在睡覺,人家就開始奮鬥了”的雞血,在所難免地催化著天資普通者內心的焦慮。

越來越多的人不得不選擇和時間賽跑、爭分奪秒地學習。

近日,深圳某高中實施了一項新的措施,其中有規定直接從學生的作息入手:早上6:15宿舍門將準時被關閉,學生須集合跑操,晚上上完三節晚自習十點回宿舍。

作息的改變讓學生們叫苦不迭,大喊時間太匆忙,覺都不夠睡。

但這樣的反應可讓學校受了委屈,“同學們,多擠一點點時間學習,這是為你好啊。”

中國學生的睡眠時間,真的不夠

你是否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安穩地入眠、踏實地睡了一個充足的覺,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是前幾天,你剛完成了工作上的一個重要節點後?

好像不是,那天你還沒來得及奢侈地體驗一把養生式早睡,立馬收到了領導的微信——新項目又來了,它總是窮追不捨地糾纏著你,日複一日,年複一日。

是終於順利畢業,和大學同學們狂歡後的夜晚?

可能也不是,一紙畢業證書確實讓人有了底氣,即將進入社會的新鮮感包圍著你,但對未來的不確定、工作沒有著落的不安感也裹挾著你。在還沒成為社畜之前,你就已經開始為這兩個字失眠了。

是人人都說的,高考完就解放了的那晚?

你覺得自己似乎被“人人”騙了。高考後的狂喜來得並不算強烈,你感覺身體和頭腦恍若被掏空,“提高一分,超越千人”的反面,讓你輾轉反側。

超這麽盤算,難不成只能追溯到,沒什麽作業和壓力的小學時代?

要在十幾年前,小學生還是有希望過上這樣的生活的。當放眼當下,“零壓力”、“少作業”、“睡飽覺”這些詞,已經離小學生的生活好遠好遠了。

今年3月,中國睡眠研究會發布《2019中國青少年兒童睡眠指數白皮書》,中國6歲至17歲的青少年兒童中,超六成睡眠時間不足8小時。

9月,中國兒童中心與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共同發布的《中國兒童發展報告(2019)——兒童校外生活狀況》也指出,我國有近8成中小學生睡眠時間不達標。

原來,睡不夠覺這件事,連小學生都沒法幸免。

早在1990年,原國家教委與衛生部曾聯合發布過《學校衛生工作條例》,規定小學生每天睡眠時間不少於10小時,中學生每天學習時間不得超過8小時。

按理說,中小學生的睡眠時間受官方法規保護,學習壓力也被控制在一定範圍內。

事實上,二三十年過去了,哪一個中小學生,不是在“長期違規”的情況下,廢寢忘食地長成了報復性熬夜的大學生。

我們到底在忙什麽,連睡覺都沒空

到底是有多麽緊急的事,非要佔據正在成長髮育的青少年大量的睡眠時間?

人的一生會不斷被各種kpi撕裂,對於學生來說,那個使命就是寫作業。

《中國兒童發展報告(2019)——兒童校外生活狀況》指出,上學時,佔據孩子們校外生活最多時間的,就是做作業。

2017年發布的《中國中小學寫作業壓力報告》顯示,我國中小學生日均寫作業時長,由此前的3.03小時降低為2.82小時。但若與其他國家橫向比較,我們學生的作業時長,仍以3倍的水準完勝世界平均值。

我們的內部競爭也足夠激烈,比如,湖北黃岡和上海的學生,以超過3個小時的寫作業戰線,拿下了當年“日均寫作業時間最長”榜單的冠軍。

照這麽看,黃岡和上海兩地家長的生氣頻率和抑鬱指數,估計也能排在全國前列。

而隨著年齡、年級的增長,學生的任務量會持續增加,睡眠的時間會越來越少。比如,根據《中國兒童發展報告》中的數據,我國小學高年級學生平均每天花費90.56分鐘寫作業,到了初中階段,時間則增加至123.96分鐘。

到了高中,尤其到了臨近高考的節點,生活不僅僅是寫作業那麽簡單了。

聽聞深圳一所學校高三生起床時間被提前到6:15分,引來了學生的不滿——不少高三生笑了。

在紀錄片《高三(16)班》中,甘肅會寧縣二中的學生們,早在天還沒亮的清晨6點,就陸續走進校門,開始了為高考拚命的一天。

另外一所高中,紀錄片《追眠記》的鄭州市實驗高級中學,到了晚上,即便下了十點半的晚自習、過了統一熄燈時間,宿舍樓格子一般的小房間裡,依舊沒有入眠的氣息。

就著昏暗的台燈,一個個背書的、總結試卷的、刷題的身影,才剛剛開始忙碌了起來。

不過,看到這裡,彈幕裡成千上萬的高中生、初中生也笑了——“我們五點四十已經是早讀的時間”、“初中三年都是五點半起床,高中一下就能適應”、“半夜一兩點睡,六點鍾開始早自習的路過”……

在起得早、睡得晚、學得久這樣的比拚上,一定會有真正的贏家嗎?

有人自發地擠壓睡眠時間,是為了複習得更多。也有人在這樣高度緊繃的生活下,被迫地失去了一個又一個夜晚。

在高中最後的衝刺階段,鄭州市實驗高中高三文科班的方正宇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失眠了。

第一次睡不著,可以歸屬為客觀原因:寢室裡有一個同學在打呼嚕,稍微影響了他的睡眠。

可到了第二次,儘管沒有了呼嚕聲,他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想到上次考試前的晚上,自己沒有睡著,心裡有那麽一點恐懼了。”在那個和內心恐懼鬥爭失敗的晚上,他又失眠了。

害怕浪費時間而不敢睡覺,又害怕睡不著覺而浪費時間,對於最需要勞逸結合的學生來說,睡覺這件事,好像已經成了一種可怕的折磨。

我們失去的,不僅僅是睡眠

德國的一名攝影師貝爾恩德·哈德曼曾用鏡頭記錄過一群中國人:在公園的空地,在大巴上,在路邊的座椅,在餐廳,甚至在卡車底下……他們都能找一處容身之地,然後睡著。

這名攝影師驚歎於“這些人的平靜、靈活性和適應能力”,但對於真實經歷著這一切的中國人來說,隨處找一地兒睡覺這件事,簡直太平常了。

畢竟,誰在多年前的學生時代,沒有經歷過在課堂上困得不行,強忍著睡意到下課,爭分奪秒地趴十分鐘桌子,只為了下一節課的精神抖擻。

人人都太忙了,也真的太困了。

一項關於課堂瞌睡調查顯示,在跟蹤調查一個班級學生瞌睡情況的1個月內,該班學生上課打瞌睡的發生率高達91.7%。

其中,有72.6%的學生每天上課至少打瞌睡1次,每次瞌睡的平均時間則長達18分鐘——在一堂40分鐘的課裡,這個班七成以上的同學,有近半的時間都處於恍惚狀態。

照這麽計算,即便讓學生們再早起來自習,晚上加更多的班點,也追不上白天被拉低的效率吧。

當這樣的惡行循環乘以日複一日,學生情緒上的焦慮、健康受傷害的程度,會悄然又持續地放大,最終在某個撐不下去的日子裡,更大的危機終將來臨。

早前就有媒體報導,河南南陽一名15歲少年在課堂上猝死,在前一晚,這名中學生一直寫作業到晚上12點多,然後6點20起床。

噩夢突然地發生在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像這樣忙碌而緊繃的生活,不知持續了多少個看起來平靜無事的日夜。

學生不合理的作息引發了可怕的後果,也引起了學校和地方的關注,比如,浙江省教育廳在去年頒布了《關於在小學施行早上推遲上學工作的指導意見》,要求全省範圍內在小學施行早上推遲上學。

意見指出,小學不得早於8:00組織學生上課,小學一二年級上午上課時間不得早於8:30。後來,黑龍江省教育廳也印發了《關於推後全省中小學生早晨到校時間的通知》。

這是一個好覺的開始——上學時間推後了,小學生能多睡一會兒了。但還有更早開班、更晚下課的校外培訓可以用來暗暗較勁,而面對繁雜考試、激勵升學壓力的中學生,也不見得敢掉以輕心。

想知道讓中小學生們多睡一會兒有多難,或許你還可以參照一下那些過來人——對於五年十年後的大學生來說,堅持早起個幾天,是有多麽不容易。

撰稿 | 瓜子

編輯 | 秋褲

排版 | 阿明

* 未標注來源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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