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塞空難：航空公司不行，還是飛機有問題？

埃塞俄比亞航空公司飛機失事，引發輿論持續關注。事故共造成157人遇難，其中包括8名中國公民。此次失事的飛機又是波音737-MAX8。3月11日上午，中國民航局已向航司下發文件通知,要求暫停波音737-MAX8運行。

說埃塞航空“不行”是不知其歷史

事後有人發表評論，猜測是“航空公司不行”，認為非洲的航空公司管理混亂、機型陳舊可能系事故肇因。

沒錯，非洲的很多航空公司的確“不行”，但埃塞航空卻是個絕對的例外。

埃塞航空成立於1945年，當時還處於埃塞俄比亞世紀帝國，再加上有TWA（美國環球航空）的支持，埃塞航空在普遍經營管理不善、通常只有寥寥幾架飛機的非洲航空公司中，可以說是鶴立雞群。

這主要得益於TWA（美國環球航空）提供的擔保，使埃塞航空能獲得狀況良好的折扣價飛機或可靠的二手/租賃飛機，進而從一開始就在非洲遍布網點。由於網點密布，可高效通達大量城市，埃塞航空因此廣受在非洲“出差一族”的歡迎。

埃塞航空號稱“非洲空中大巴”，在非洲腹地的航線往往不飛“點對點”，而是一站站停過去，它對座位要求很低。它曾長期堅持用背對窗戶的條凳，直到寬體機時代才改。但行李艙超大，且艙內管理寬鬆。在主流航空公司托運早已進入2×23KG時代，甚至試圖消減為1件時，埃塞航空仍努力維持2×32KG的標準很久。

這對在非洲“跑單幫”的小商人而言，實在很是方便。而在非洲內地的部分航線，客艙可以不對號入座，乘客可以帶各種沒有危險的奇怪東西上飛機。我就曾榮幸地和羊羔坐在了一排。

這些在主流航空公司看上去可笑的規定，卻足以讓埃塞航空的每個班機都塞滿，也足以讓這家航空公司雖票價不高卻長期是盈利大戶。

埃塞航空人很爭氣，他們沒有躺在TWA身上混吃等死，到1973年，他們已經能保質保量獨立維持這家大航空公司的一切業務。它還躲過了埃塞俄比亞帝國崩潰、門格斯圖政權垮台等政治地震——儘管半個世紀以來，埃塞俄比亞經歷了殘酷的政權更迭和內戰，但誰也沒有去殺死埃塞航空這只能下蛋的“金雞”。

埃塞航空如今能擁有最好的飛機，也是因為盈利情況穩定良好，還有在飛機製造商、租賃商那裡積累的良好信用度。飛機好且多，又讓它可以繼續維持龐大的網點，業內也稱其是“第三世界最賺的航空公司”。

考慮到非洲其他的航空公司往往只有幾架飛機和幾條航線，稀疏不成網，洲外大公司不僅票價昂貴還非常不便，在看似貧瘠實則有利可圖的非洲洲內民航市場，埃塞航空幾乎一家獨大，是如假包換的“金牌航空公司”。

當得起“金牌”之名，自然有過硬的實力：埃塞航空擁有龐大精良的機隊，公司雖“老”，飛機卻相當“年輕”。此次墜毀的波音737MAX-8，是去年剛剛交付的新機，今年2月4日剛完成了嚴格檢查和例行保養，機長累計飛行時間逾8000小時……說埃塞航空“不行”，確實是低估它了。

波音737MAX今後還能坐嗎

不是埃塞航空不行，難道是客機不行？

此次出事的波音737，是1968年即投入航線運營，截至2018年底累計交付超過10000架的客機“常青樹”，也是唯一總交付逾萬架的噴氣客機。MAX型是737系列第四代，也是最新一代改型，2017年剛投入運營，迄今已交付數百架，訂單更高達4700多架。

儘管波音737系列有長長的失事、墜毀名單，但考慮到其逾萬架的龐大技術，業內對其安全性還是給予較高評價。

可波音737似乎和埃塞航空“犯衝”。迄今這家安全紀錄不錯的航空公司，只有4次墜機紀錄，但除了一次劫機導致墜機、機型系波音767系列外，包括此次在內的都是737系列。

值得一提的是，波音737MAX系列雖然是最新改型，但已是第二次墜機——去年10月26日，印尼獅子航空的波音737-MAX8起飛13分鐘後墜毀，機上189人無一幸免。

那架波音737-MAX8墜毀時機齡僅兩個月，當時官方公布的事故原因，就包括“飛行攻角參數輸入錯誤、維修不當、機組操縱有誤”。獅子航空又素以管理混亂、安全紀錄糟糕著稱，因此人們最初普遍認為是“航空公司不行”。

但不到半年，又一架波音737MAX-8墜毀。埃塞航空偏又是各項紀錄過硬的“金牌航空公司”，這不免讓人對波音737MAX系列產生許多質疑。

事故發生後，有些技術人士指出，波音公司為增加客運效率和降低成本，使用了更強勁但更大的CFM LEAP-1B發動機。但波音737是較老的低翼設計，當初這樣設計同樣出於成本考慮。

到頭來，低翼和大發動機的“混搭”增加了操縱難度，尤其造成了更大的抬頭力矩，增大了失速風險，為此波音737MAX增加了電傳操縱系統，並特別設計了可讓飛機自動低頭的配平系統MCAS。

這個新系統最大的隱患，是在收到錯誤指令後，會在無必要情況下也自動讓飛機低頭。據稱去年獅子航空空難，可能和該功能未寫入手冊有關。但事件已過去近半年，這個可能存在的危險“BUG”，難道還在威脅乘客安全？

此次空難發生後，許多國家航空管理部門已暫停MAX系列737的班機飛行，更“邪門”的傳聞則在繼續“飛”，比如“波音737MAX和獅子犯衝”的說法就在流傳，因為獅子航空和埃塞航空的標誌都是獅子。但毫無疑問，在調查結果出來前，任何結論都可能有失偏頗。最終結論仍有待客觀調查。

網上“波音737MAX還敢坐嗎”的傳言不脛而走，但乘機安全問題顯然不能靠乘客的“自救指南”。波音737系列是所謂“大支線小乾線”的主力，該檔次的主流機型如今只有波音、空客兩大巨頭在生產，非A（空客A系列）即B（波音BOEING），乘客基本上別無選擇。鑒於此，乘坐飛機的安全，恐怕還得寄望於監管的有效和“企業的良心”。

陶短房（媒體人）

編輯 陳靜 校對 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