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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迪卡尼奧:拿到公平競賽獎的惡人

The Athletic進軍英國市場一周年,他們決定冒天下之大不韙,來評選一次英超60大巨星。他們說,這份榜單的價值不在於排名,而在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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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個聖誕夜,迪卡尼奧家裡的電話鈴響了。他妻子接起了電話。

「是誰?」

「是弗格森。」他妻子回答說。

迪卡尼奧一度非常確信,這又是一個他某個朋友打來的惡作劇電話。他接過了電話,等待著電話那頭爆發出笑聲。

但是這個電話真的來自弗格森。他給迪卡尼奧帶來了聖誕祝福:邀請他為曼聯效力。

這個古怪的意大利人拒絕了。

據迪卡尼奧說,他的拒絕的原因讓弗格森更加尊重他了:他說他是球隊隊長,是厄普頓的寵兒,他不能離開西漢姆聯。

「這意味著你正是我想象中那樣的球員。」這個古怪的蘇格蘭人這麽對迪卡尼奧說。

當迪卡尼奧跟別人聊起這則軼事時,很多人都不願意相信他。直到弗格森爵士之後出版了第二本自傳,證實了這個故事:「我曾為簽下一個球員付出過很多努力。比如說,迪卡尼奧。」

很多人說迪卡尼奧是英超的第二個坎通納,但迪卡尼奧一直不喜歡這個說法。

比如說,迪卡尼奧曾在年少時去電影《佐羅》視鏡並且成功進入第二輪,因此他堅信自己是一個比坎通納更出色的演員:「坎通納氣場很強,大家也都熟知他的外形,但你有看過他的電影嗎?他在螢幕上就是塊木頭,他沒有情感。」

坎通納飛踹球迷和迪卡尼奧怒推裁判一直在各類英超最震驚一幕的盤點中並列,但迪卡尼奧從來不承認這兩者的性質相同。在迪卡尼奧看來,他與坎通納的不同之處遠多於相同之處。

比如說,坎通納在退役後發福嚴重,但如今52歲的迪卡尼奧依舊保持著無可挑剔的身材。2016年,AC米蘭與兵工廠在酋長球場進行了一場元老賽,而首發的迪卡尼奧說,會把這場比賽當做一場輕量的訓練課。

順便一提,在那天的訓練賽裡,卡努完成了帽子戲法。

曾在西漢姆聯執教迪卡尼奧的哈裡·雷德克納普說,正是像迪卡尼奧這樣的頂級外援的到來,教會了很多本土球員什麽是職業精神。

不過之後,當迪卡尼奧在執教桑德蘭時禁止球員食用番茄醬和可樂時,沒有球員買他的账。這對於英格蘭足球來說,仿佛是一場大躍進。就像溫格在兵工廠力推花椰菜食譜的時候,沒有球員能夠理解。

又比如說,迪卡尼奧球員時期就一直喜歡吼雷德克納普。

「嘿!XX的老大!老闆!我們在熱身,我們在拉伸,尼爾·魯多克在那邊逼逼昨晚的抽煙喝酒!約翰·蒙庫還在那兒笑!他們不應該這時候專心熱身嗎!都XX的在幹嘛!」

迪卡尼奧一直自稱在職業生涯中,哪怕休息日也會訓練兩個半小時。不過這也可能是在強調他對於西漢姆一代青訓出品的影響,就像坎通納對於92班的影響一樣。

蘭帕德回憶說,「有幾次我們在查德維爾西斯訓練的時候,氣象冷得不行,還在飄著雨,我會想知道保羅(迪卡尼奧)這時候在哪裡。有的時候他在周四剛從意大利回來,然後所有的新聞都說周六他會上場。」

「他經常會跟著一個體能教練去一個場地的小角落,做一些花哨的訓練。」

在凱爾特人、謝周三和西漢姆聯,迪卡尼奧都被授予了隊長臂章。「人們一直會因為各種原因批評我,但我的隊長臂章證明了那些每天和我一起工作的人,他們知道我是一個天生的領袖,我可以激勵人們前進。要是我就是一個自私的XX,他們還會讓我當隊長嗎?我想不會吧……」

迪卡尼奧在西漢姆聯效力的日子裡,也是未來英格蘭一代國腳成長的時期:蘭帕德、喬·科爾、邁克爾·卡裡克、裡奧·費迪南德。而他的風格,讓他周圍的人一直對他的情緒乃至生活方式充滿好奇。

在一次訓練裡,雷德克納普不讓費迪南德在一對一對抗中與迪卡尼奧對位。於是,費迪南德問老雷,「保羅每天都在吃什麽?」

這種使自己身邊人不斷進步,尤其是年輕人不斷向上的能力,或許是吸引了弗格森的特點。儘管沒能收購迪卡尼奧,但曼聯之後將魔爪伸向了年輕的卡裡克和費迪南德。

老雷說,迪卡尼奧是他最超值的簽約,也是他合作過的最有天賦的球員之一——另一個是貝爾。西漢姆在1999年花費170萬英鎊從謝周三簽下了30歲的迪卡尼奧,而當時他剛剛在英超效力了兩年半。

促成迪卡尼奧加盟英超的,可能是一些他前主帥的話。下面是一些節選:

「你已經完了!你走吧,快滾,結束了!」——時任尤文圖斯主帥特拉帕托尼

「滾開!快從我的眼前滾開點!」——時任AC米蘭主帥卡佩羅

「快出去!快滾出去!現在!」——時任凱爾特人主帥布恩斯

這些F字頭的炸彈把迪卡尼奧炸去了英超。儘管博洛尼亞和那不勒斯在迪卡尼奧與凱爾特人主席鬧翻了之後,嘗試將他帶回意大利,但已經沒有意甲頂級球隊會再招攬他了。他們已經確定了一件事,迪卡尼奧的能力不值得他們為他忍受這些麻煩。

正因如此,當迪卡尼奧來到英格蘭時,沒有像古利特和維亞利那樣的排場。甚至佐拉到來時,英格蘭球迷都更熟悉和興奮一些:他帶領帕爾馬在歐聯杯和優勝者杯中的表現讓英格蘭人認識了他,更不用提1994年世界杯和1996年歐洲杯上的表現。

相較之下,迪卡尼奧從未代表意大利成年國家隊出場過。在當時,英超比意甲差了不少,國家隊自然並不重視,而就像佐拉在之後也會同樣發現的那樣,到了英超幾乎就脫離了主流視野。

所以,對於像迪卡尼奧這樣的愛國主義者來說,從未獲得代表國家出場的機會一定是苦澀的。

不過迪卡尼奧在英格蘭過得很舒服。在他將格拉斯哥形容為「經歷了核爆炸的地區」以及說謝菲爾德是「鐵幕落下前的東歐城市」之後,羅恩·阿特金森和老雷德克納普讓他解放了。他們從不會約束他的天賦,也不會像卡佩羅和特拉帕托尼一樣要求他為戰術犧牲。

「這個國家讓我重獲新生。」迪卡尼奧在自傳裡如是說道。

「我見識到了一種全新的足球,這也可能是我在內心一直追求的那種足球,而意甲與這種足球毫無共同之處,所以我在那裡不得不調整自己。而在英格蘭,我可以做我自己。」

所有西漢姆球迷都不會忘記2000年2月5-4戰勝布拉德福德的比賽。迪卡尼奧在球隊2-4落後,而又一次點球申訴無果後,跑到了厄普頓公園球場邊要求被換下。「我不踢了!」迪卡尼奧在場邊坐下以示抗議。

而一直讓迪卡尼奧做他自己的老雷,像拆炸彈一樣說服了迪卡尼奧重回球場。

第65分鐘,西漢姆獲得了點球,迪卡尼奧最後讓蘭帕德去主罰了這粒點球。隨後,喬·科爾迅速再入一球扳平了比分。第83分鐘,迪卡尼奧助攻蘭帕德打入製勝球。

回頭來看,你應該能理解為何迪卡尼奧認為他自己應該被提名為當賽季的PFA最佳球員,不過他的暴脾氣可能讓他少拿了不少選票。最終,羅伊·基恩拿下這一獎杯。

當賽季的30次聯賽出場中,迪卡尼奧打進16球,完成了13次助攻。他在溫布爾登主場完成的那腳凌空球,依舊是英超史上的最佳進球之一。

「那粒進球非常困難,需要極佳的身體控制能力,同時觸球時機和平衡也需要達到完美。比起倒勾,這個進球更難,因為在倒勾時你身體是倒過來的,重力會幫助你保持平衡。但我那粒進球,兩個腳都在空中,身體保持了平衡。就算只是碰到球,也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事情了。」

但那年夏天,意大利依舊沒有征召他踢歐洲杯。公平地說,當時意大利鋒線已經有皮耶羅、托蒂和因扎吉。

不過迪卡尼奧在英超取得的成就不會被忽視。

作為一個在1998年因為攻擊裁判而被禁賽11場的球員來說,在2001年拿下FIFA公平競賽獎絕對是一件奇事。

那件在課文裡廣為流傳的放棄射門的故事,其實來自於迪卡尼奧。2000年12月,西漢姆與埃弗頓的比賽裡,埃弗頓門將保羅·傑拉德出擊失誤受傷,接到隊友傳球的迪卡尼奧沒有面對空門射門,而是將球拿了起來,讓保羅·傑拉德能及時獲得治療。

長厚而似偽,說的就是這樣的事吧。

老雷回憶道,當時他一臉疑惑:「他幹了什麽?」時任西漢姆助教斯圖爾特·皮爾斯暴怒地衝進了更衣室,大吼著:「千萬不要讓他靠近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然後兩分鐘後,皮爾斯和老雷一起參加了天空體育的採訪,說道:「這對於足球來說真是偉大的一天。」

迪卡尼奧在過去四年都是意大利天空體育英超節目的封面人物。但他在他的第一期節目播出之前,就被停職了四個月:迪卡尼奧在節目的開播儀式上身穿一件POLO出鏡,露出了他手臂上的法西斯紋身。

類似的爭議還有很多。2013年在桑德蘭時,俱樂部董事會的成員辭職抗議迪卡尼奧就任主帥,因為他曾在拉齊奧效力時,在一粒進球後使用的慶祝動作與納粹致敬手勢接近。不過迪卡尼奧很疑惑,他不止一次解釋過這一動作與法西斯無關。

2017年,《米蘭晚郵報》的一次採訪裡,迪卡尼奧再次澄清了他的政治傾向。他說,墨索裡尼的反閃米特主義、納粹主義和種族主義法律讓他感到惡心。在談到臭名昭著的吉亞科莫·馬泰奧蒂遇刺案時,迪卡尼奧稱這位著名的社會主義政治家為「惡心的政治暗殺受害者」。

迪卡尼奧希望這樣的澄清能改變對他的評價嗎?當然。但他說,他無法強迫任何一個人。「我無法避免被歸入某一類人的刻板印象,但我永遠清醒地知道我是誰。我的女兒們也知道真正的我是怎麽樣的人。」

至於他的紋身?他說,這是他的標誌之一。過去的錯誤也是其中一部分。

無論你怎麽評價迪卡尼奧的信仰,他總是會誠實地說出他的看法。所見即所得。用一句意大利老話說,他的嘴裡從不含有頭髮。沒人能夠阻止他說出他腦中所想,在球場上不能,在直播間裡也不能。

這就是為什麽弗格森最初會給他打電話。

下期人物:第53名,泰迪·謝林漢姆。

本文編譯自The Athletic,原文作者James Horncastle。點擊鏈接閱讀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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