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DC 2019，蘋果的“黑暗”時刻

在剛結束不久的2019WWDC上，蘋果把在macOS上廣受好評的“黑暗模式”帶到iOS系統裡，這成了此次蘋果發布會掌聲最熱烈的時刻之一。

WWDC會場外，“黑暗模式”也同樣來了。大會開始不久，路透社報導稱美國司法部已獲得管轄權，可以對蘋果發起潛在的反壟斷調查。此前，美國政府已經發起對谷歌和Facebook的調查。

蘋果自身的業績也在“黑暗模式”裡掙扎。五月份，蘋果股價下跌18%，市值縮水將近1500億美元。摩根士丹利分析師凱蒂·胡伯蒂（Katy Huberty）五月末警告稱，中美貿易摩擦可能會使蘋果2020財年的利潤至少減少20%。

科技行業也不再是人們心目中的“創新英雄”。Netflix、spotify紛紛指責蘋果的收費機制阻礙其他公司發展，普通人也越發不滿科技公司濫用隱私，大家從未如此不信任科技巨頭。

這可能是蘋果十年來最具爭議的時刻，於是這屆WWDC便顯得更加重要。在聖何塞McEnery會議中心的開發者、投資人和媒體面前，蘋果要展示自己的最新系統和它們背後的未來，同時要回應對蘋果增長前景的質疑，以及向外界傳達他們對隱私保護的支持。

我們依然沒能在這次發布會裡看到革命和顛覆，那個黃金神話時代已經遠去，但蘋果依靠漸進的改良，努力完成著那些繁雜的任務。

一個平台駕馭所有

2016年的WWDC上，庫克說蘋果有四個作業系統：iOS、macOS、tvOS和watchOS。

今年WWDC開場，庫克上台，為三月的內容服務相關的發布會補了尾巴，介紹了tvOS的新功能：包括引入多用戶界面，為不同年齡段用戶定製喜好推送；引入更多音樂內容，實現歌詞和音樂同步；遊戲廳功能未來將支持PS 4及Xbox搖桿——這些功能幾乎都算不上新鮮，四大系統之一的tvOS，在兩小時的發布會裡也隻佔了不到十分鐘。

在蘋果的規劃裡，內容服務變得更加重要，但承載服務的不再是Apple TV，而是iPhone和其他iOS設備。到如今，“四大平台”的說法已經名不副實，tvOS變成了應用和頻道，整合到蘋果其他設備當中。

作業系統之間的聯繫也變得更加緊密。iPad有了專屬的iPadOS，這讓它更像真正的“生產力工具”，而另一方面，iPadOS也成了iOS與macOS之間的過渡：它基於iOS優化，但融入了眾多macOS的操作邏輯，包括拖動、多指操作、分屏等功能。

而且，開發者可以同時為iOS、iPadOS和macOS開發應用。開發者只需在Xcode中挑選Mac複選框，集成開發環境就能幫他自動、免費完成游標/窗口等控件的移植。而使用swift代碼來開發iOS應用也變得更加容易，甚至通過功能拖動就能完成代碼編輯。

蘋果曾明確否認 iOS和macOS會變成一個系統，但融合有很多種方式。iOS上眾多的應用已經可以去“支援”Mac，iPad也終於可以成為MacBook的第二塊螢幕。蘋果產品之間的關聯，正變得越來越緊密，而iPhone也不僅是蘋果賣得最好的產品，它正成為蘋果生態真正的核心。

iPhone以外的生意越來越重要

“蘋果生態”先前的作用是吸引消費者購買新的iPhone，以及換手機也繼續使用iPhone，包括AirPods、Apple Watch等外設，也都屬於這生態的一部分。

但如今，這些原本的配角，成了黑暗模式中的亮光，正填補iPhone銷售下滑帶來的營收和利潤缺口。今年一季度，蘋果的服務部分毛利率達到63.8%。其中3月單月，服務收入佔總收入的比重達到20%、 貢獻了1/3毛利潤。

於是在WWDC上，這些“配角”也獲得了專門的優化。

Apple Watch更為獨立。新發布的Watch OS 6有了App Store，用戶可以直接在Apple Watch上下載和安裝應用程序，無需連接手機。而且，隻通過AppleWatch，用戶已經可以使用語音備忘錄、有聲書、計算機等應用。

用戶健康依然是Apple Watch最重要的功能，新的Watch OS 6將預測運動趨勢，例如經常健身就會指定更加合理的運動方案。同時Watch OS 6也提供大姨媽預測功能，通過輸入數據預測女性身體狀況。此外，Apple Watch還加入了噪音檢測功能。

iOS 13相對平淡，不多的亮點也大都與配件有關。借助於Siri，蘋果的耳機AirPods可以幫助用戶閱讀新的信息。兩台iPhone輕輕一碰即可分享音樂。Siri還能幫HomePod中識別不同用戶的語音，為不同用戶提供個性化服務。

隱私成了護城河

“劍橋分析”事件之後，隱私問題懸在科技公司頭上，而蘋果是最大的科技公司，主業又並非互聯網和廣告這類需要依靠用戶數據的業務，理所當然被人寄予厚望。

《華盛頓郵報》與隱私公司聯合測試蘋果系統後發現，大批OS應用利用“允許後台應用刷新”的功能，一周時間內發現了5400個追蹤器發送用戶手機號、地理位置、郵箱等隱私信息，一個月或可發送1.5GB數據。

去年的macOS更新中，蘋果可以覆蓋用戶的上網痕跡，互聯網公司無法追蹤特定用戶的瀏覽習慣，以避免以廣告為主業的互聯網公司收集用戶信息並定向推送廣告。而在今年，隱私更成了無所不在的主題，貫穿WWDC始終。

蘋果強調，Apple Watch可用麥克風來檢測聲音大小，但不會保存用戶的音頻文件；通過家庭安全攝影頭，用戶可利用多台Apple設備進行遠程監控，上傳iCloud加密分享到Face ID認證的設備，即便蘋果也無法獲得這些文件。

隱私保護也成了蘋果的差異化優勢。國外用戶熟悉了Sign in with Google/Facebook，就好像我們熟悉了“用微信/微博登陸”一樣，但這難免讓APP收集了用戶的數據信息，蘋果新增“Sign in with Apple”功能，支持用戶用蘋果账號登錄APP，也可利用Face ID進行驗證。

iOS上的第三方App無法通過Wi-Fi或藍牙來猜測用戶的位置，蘋果還為用戶提供了隱私郵件地址，以避免用戶洩露真實郵件地址——郵箱在用戶畫像中的作用極為重要，這實際上是在改變互聯網的一些固有經營方式。

告別革命

每次發布會後，對蘋果總有兩種評價，一個是“賈伯斯之後再無蘋果”，是說蘋果已經創新乏力；另一個則說蘋果畢竟是商業公司，依靠漸進產品改良，反而讓蘋果公司變得更加強大。

但先前對蘋果的擔心，並非因為它不再革命——從地球躍遷直至半人馬座一般的創新不可能每年都有，甚至可以說，iPhone 4之後的iPhone都只是改良：CPU變快、攝影頭變好、螢幕變大等等。

蘋果過去幾年正變得乏味，每年的升級都是例行公事，看不出深層次的思考，也失去以前對人本身的關注。而這次WWDC，我們能看到以前站在人文與科技路口的蘋果回來了。

業務上，它定位更加清楚。iOS是蘋果生態的核心，macOS主打專業應用，存在感稀薄的tvOS與其他設備一起，構建蘋果家庭娛樂生態，watchOS則越發成為獨立的健康管理系統，而iPadOS的加入，吸收了iOS的重度功能和macOS的輕度功能，讓二者更為解放。

蘋果也體現了更多的人文關懷。對隱私的照顧幾乎無微不至，甚至可以為此與其他公司發生衝突；macOS上線了方便的語音互動方式，其初衷只是為了方便殘障人士。

告別狂飆時代之後，蘋果的創新越來越有了方向。而且，它依然沒有背離賈伯斯先前設想裡最大的戰略優勢：

“蘋果公司是僅剩的一家設計所有環節的公司，硬體，軟體，市場行銷。我認為這是蘋果最大的戰略優勢，我認為這個行業還有著巨大的創新空間，而且蘋果公司會比其他任何一家公司創新得更快。”

那是1999年，賈伯斯說出這段話時，所有的傳奇都隻剛剛起步。二十年之後，面臨科技行業的“黑暗模式”，這家地球上最賺錢的公司依然要從人文和創新中去尋找出路。

（文/李桐 韓洪剛 編輯/韓洪剛 來源/投中網商業深度 未經授權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