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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展品初次露面 上海博物館為你科普漆器常識

編者按:漆器被認為是繼青銅器之後的古代“奢侈品”,也是國家繁盛的標誌,但存世數量不多。現今國內各大博物館均沒有成體系的漆器收藏,陳列要求高,因此漆器常設展更少之又少。

2018年11月16日至2019年2月24日,上海博物館“千文萬華”中國歷代漆器藝術展是時隔近40年,再度推出的漆器特展,280余件漆器跨度戰國時期至20世紀,其中270余件為上海博物館館藏,另從各地博物館借展了幾件國寶級漆器,並且90%為首次亮相。

上博工藝研究部原主任包燕麗(右一)導覽

【為漆器正名:源自中國】

看展覽之前,得先為漆器正名。因為日本人率先打開國門,歐洲人接觸日本漆器後為之驚歎,一度誤認為漆器為日本特色,而日本“japan”更是漆器的意思,就如同中國“china”代表瓷器一樣。

但其實漆樹真正源產於中國,在史籍《周禮》、《春秋》、《尚書》、《莊子》《韓非子》等諸多書籍中均有“漆”的記載,更有與漆相關的地名、姓氏、村名、橋名等。

據考證,從戰國到秦漢,在青銅器沒落而石器沒有完全普及之間,是漆器時代。而到了宋元明清時期漆器迎來了第二個高峰,這時期的漆器品種繁多,數量可觀,而且以藝術品居多,因此出現了“千文萬華”的局面。

雖然有些彩繪漆器其貌不揚,但是古籍中有記載,‌‌一個漆杯‌‌抵十個銅杯,一個漆器屏風‌‌要萬人之力,可以知道是何等廢工廢料,因此說它是古代奢侈品並不為過。

【一件雕漆需要多久?】

雖然不能精確推算出古代漆器的具體制作時長,但上海博物館拍攝了一部現代雕漆製作的影片。從中可以知道,1毫米厚的漆需要20次上漆工序,一天最多兩次,‌‌而且上漆不可以間斷‌‌,否則便是次品。

而古代漆的純度自然比現代好,因此每天上漆次數與現在不盡相同。僅以現代工藝來說,1厘米的漆需要上漆200次‌‌,那就需耗時200天,以此類推。而上好的漆具乾燥以後才能進行雕刻,其後還要陰乾、打磨‌‌、修飾。這樣算來,一件雕漆耗時一年完成也不足為奇。

【這個展覽有什麽好看?】

本次上海博物館推出的漆器特展是上海博物館首次系統、完整地展出館藏漆器。上海博物館在近20年征集漆器百餘件,為本次展覽打下了基礎。

另外,也特別借展了浙江省博物館、常州博物館、福州市博物館、大同市博物館所藏的7件重要出土漆器珍品。有些堪稱頂級國寶,自出土以來從未離開過當地

展覽對於觀眾了解古代,特別是宋元明清時期的漆器演變具有非常重要的借鑒意義。而且展覽也是近些年國內外漆器展覽中,規模最大、手段較新的一次展示。現場結合科技手段,利用CT掃描漆器內部結構,讓藝術史研究、文物研究和科技檢測結合起來。

【有哪些“驚豔”的漆器?】

展覽以時間為序,分為六個部分:“漆彩飛揚”、“清雅素髹”、“雕錦鏤華”、“螺鈿萋斐”、“金髹彩妝”和“閩風瑞光”。展出的品種包括彩繪、素髹、雕漆、螺鈿、金飾、建漆等等,涵蓋了中國漆器史上兩大高峰時期的多數工藝品種。

展廳進門處的第一部分“漆彩飛揚”,主要展示戰國至秦漢彩繪漆器。這一部分有上海博物館於2008年從湖北省荊州博物館調撥調撥過來的13件展品。另也有部分上海博物館舊藏和近年來入藏的器物,風格各不相同,可以反映這個時期漆器生產的普遍性。

其中,展廳左邊是戰國時期的《彩繪漆鎮墓獸》,出土於湖北省荊州市劉家台25號戰國墓,一對鹿角插在獸首兩邊,向外張開的樹杈既顯威嚴,又寓意繁衍再生。

上文也提到,在戰國到秦漢時,漆器是青銅器和石器之間的產物,這階段是中國漆器工藝突飛猛進的關鍵時期,漆器製作遍布全國,品種不斷增加,數量成倍增長。以楚國為例,楚墓出土的陪葬品,不論大小規格,一般多是漆器,包括案、箱、床、屏風等家具用品,還有文具箱、樂器、車馬具、日用品等,數量之多、品種之前、製作之精、分布之廣都遠遠超越了前代。

每個時期的工藝紋樣均不相同,第一展廳右邊櫥窗裡,是諸多戰國時期的彩繪漆耳杯,漆耳杯在戰國秦漢時期較為流行,出土時部分耳杯還被放置在具杯盒中成組出土,可以看出當時飲酒之風。

戰國彩繪漆器的裝飾中,多以黑、紅色為主,現場一件《彩繪雲紋漆奩》,外部以黑漆作底色,以黃、紅、綠、赭色漆在蓋面及器壁上,描繪雲紋、鳥頭紋。蓋頂中心原來的裝飾物已經遺失。這件漆器雖然自然乾燥得已殘損變形,但無論是器型還是色漆,呈現出的原始狀態是研究戰國漆器重要的實物資料。

接著來到“清雅素髹”展廳,素髹漆器是出現時間最早、最為簡約也是傳承時間最久的漆器品種,歷代都有製作。展廳中的24件漆器既有上海地區出土的碗、缽、盤、碟等宋元時期日用品,也有古琴等高雅藝術用品。

展廳中央的《黑漆蓮瓣形奩》是1952年上海青浦元代墓葬群任氏墓被盜出土後,追繳回的一件文物。雖然是黑漆,但是可以看到它的形式非常漂亮。奩原本就是女性的梳妝盒,戰國到漢一般是扁扁,裡面可以放入各種各樣的小盒子。但到了宋元以後,奩開始往高製作,每一層都可以放入梳妝用品。

這件《黑漆蓮瓣形奩》分為5層,上方扁的地方放置銅鏡,另外一層從底部痕跡分析,前主人放入的是四個圓盒,而其他盒子中可能是頭飾等物品。因為年代久遠並且多年水浸,奩的表面呈現紫褐色,但漆色依舊錚亮。這件也是宋元時期同類蓮瓣形漆奩中體量最大,可以反應當時素髹製作的最高工藝。

右:《綠天風雨琴》

素髹漆器中另一種類是古琴,製作工藝非常精致講究。古琴上的漆器並不是表面所看到的僅一種漆,它底下還有漆灰層、裱布層等工藝。有的古琴漆灰層可能還會加入鹿角碾製的粉末。

第二展廳右轉進入展覽最為重要的部分“雕錦鏤華”,展示了96件歷代雕漆實物。雕漆是在漆胎上蓋數十層或百餘層髹漆,再用刀雕刻出紋飾。按髹漆色和雕刻方法的不同又分為剔犀、剔黑、剔紅、剔黃、剔彩等,是傳世漆器中數量最多的品種。展廳根據年代完整呈現各個時期間紋飾和髹漆的不同。

明代永樂時期的剔紅底部均有刻款,紋飾主要以人物紋、花卉紋、雲龍紋為主。到了明代中晚期,剔紅風格又隨之一變,‌‌因為這時期工匠大多來自雲南地區。清代中期,漆器上出現了一些非常喜慶吉祥的圖紋,造型多變,如文具‌‌漆器等。

其中最引人關注的一件是,華人文物收藏家李汝寬家族為本次展覽捐贈的《剔犀雲紋圓盒》,也是目前所知存世最早的雕漆實物之一。圓盒雕漆的紋樣和手法是最原始的形態,盒上的雲紋和漢代相似,所以暫時將其定為漢代至三國時期。

《剔犀雲紋圓盒》早年曾在日本、香港等地展出,著錄於日本東京松濤美術館1991年出版的《中國的漆工藝》、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1993年出版的《中國漆藝二千年》等書。故宮博物院漆器專家夏更起先生在《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元明漆器》導言中,也引用了這件漆器,認為“從其造型、漆色、紋樣及銀扣等方面看,很具漢代特徵”。

另外,上海青浦元代墓葬群任氏墓出土後追繳的一件《剔紅東籬采藥圖圓盒》,整個畫面表現陶淵明“采菊東籬下 悠然見南山”的意境,一老頭戴風帽,身穿袍服,拄著拐杖而行,身後隨著一名童仆,雙手捧著一盆盛開的菊花。圓盒漆色幽暗,漆層厚實,漆質堅硬,剔刻犀利、景物簡潔,人物比例較大。並僅用一種錦地裝飾,多採用斜刀入畫,線條剛直、流暢,與元代張成、揚茂款的雕漆不相似,應該是另一種風格的元代剔紅漆。

另一邊的剔黑漆器中,《剔黑喜鵲芙蓉紋蓮瓣形盤》形製和圖案雖然參照宋元,但是花鳥搭配及風格與宋元雕漆相差甚遠,與傳統剔黑器的製作方法不一致。在研究中通過CT掃描,可以看見器內部結構與用料,與歷史上雕漆的工藝完全不同。

第四展廳“螺鈿萋斐”中也有幾件堪稱“國寶”的文物值得關注。那麽螺鈿到底是什麽?它的工藝其實是在器物的表面嵌入鈿片,用螺、蚌的外殼在漆器表面加以裝飾的工藝,有厚螺鈿和薄螺鈿兩種類型。宋元時期螺鈿工藝精進,鈿片逐漸變薄,出現了許多佳作。例如宋元時期《黑漆螺鈿樓閣人物圖菱花形盒》、《黑漆螺鈿人物圖圓盒》均為海外回流文物,國內罕見,十分珍貴。

保存完整、尺寸較大的《黑漆螺鈿樓閣人物圖菱花形盒》在國內完整的螺鈿漆器極為少見。國內出土過的元代螺鈿漆物僅兩三片,一個在元大都遺址中的廣寒宮螺鈿殘片,另外在大同地區元墓中也出土過幾個殘片,還有前幾年在山東菏澤的元代沉船裡出土過兩個殘片,北京故宮也只有兩件元代的螺鈿漆器。

因此螺鈿漆器非常珍貴,而漆器上留下的宋代繪畫‌,包括服飾、建築、家具等為後期考證元宋繪畫及歷史留下實證。

流傳有序的《黑漆螺鈿人物圖圓盒》,在國外也舉辦過展覽。可以看到宋元的螺鈿和後期的螺鈿有很大差別,表面偏白是因為螺鈿嵌在漆灰層,通過表面上漆打磨而成。到了後期,便是直接粘上去,紋飾非常細,表面好看,但不太牢固。

目前宋元時期的螺鈿和雕漆實物,大多保存在日本,因為日本的寺院不受戰爭影響,歐美收藏中品相較好的,也是從日本‌‌流出。

第五展廳“金髹彩妝”,如題與金銀有關。展品中有唐代銀平脫銅鏡以及戧金、描金漆器。江蘇省常州市武進縣村前鄉宋墓出土的《朱漆戧金人物花卉紋菱花形奩》、浙江瑞安北宋慧光塔出土的 《識文描金舍利函》,分別代表了宋代戧金、描金漆器的最高水準。

《朱漆戧金人物花卉紋菱花形奩》是常州博物館藏的南宋文物。戧金工藝是朱漆上好後先刻花紋,再用金填進去,金越細越難填,這件文物保存完整實在難得。

蓋面戧刻了兩位仕女,梳著高髻,身穿花羅直領對襟衫,手中分別執團扇、折扇,挽臂而行,旁邊還有女童手捧長頸瓶。另外還有石徑、藤凳、山石、柳樹,組成了一幅“仕女消夏圖”。器身以上下對稱的方式,戧刻了梅花、牡丹、蓮花、芙蓉等6組折枝花卉,奩蓋內側有“溫州新河金念五郎上牢”款。

另外一件浙江博物館藏的《識文描金舍利函》,出土於浙江瑞安市仙岩寺惠光塔地宮。上面工藝最少三種:堆漆工藝、描金工藝(四壁都描了佛教題材的畫面),最讓人驚歎的是北宋至今千余年,鑲嵌的珍珠依舊沒有剝落。並且有明確的製作時間和精確的出土地點,可以說是宋代識文描金漆器的典型作品,堪稱“國寶”。

如果說流傳下來的宋代書畫或多或少具有爭議,那麽這件 《識文描金舍利函》上的畫風便是宋代書畫研究的確鑿證據。

文物中的堆漆工藝是用漆灰堆作陽線花紋或者平地堆陰線花紋,在這些花紋上用泥金或打金膠上金和貼金的工藝被稱為“識文描金”。

第六展廳“閩風瑞光”看到的展品與其他風格完全不同,而是近現代福州沈紹安開創的脫胎彩繪漆器,和1件廈門漆線雕代表作,均為20世紀福建地區漆器工藝的代表性品種。

首先看到的《蔡文沛漆線雕孫悟空戰楊戩》,是廈門漆線雕技藝重要藝人蔡文沛的代表作之一。楊戩的披肩上有一種撥金工藝,和戧金工藝不同,而是先用泥金作底色,再將顏料薄罩其上,以細竹簽撥開表面色層,露出金地細絲構成的紋飾。這樣剔的金線細膩均勻,且不容易脫落和褪色。

類似款展品在廈門當地其實也有一件,但在特殊時期被破壞。《蔡文沛漆線雕孫悟空戰楊戩》因為進入上海博物館而被完整保存至今,也是目前蔡家漆線工藝品中最早的一件,在非遺傳承中被作為參考對象。如今蔡家的漆線工藝品被用作國禮,曾贈送普京。

在納入近現代漆器板塊之前,包燕麗曾在當地進行調查,相關傳人也極力建議呈現這批作品,因為上海博物館收藏的算是精良之作。漆器之所以逐漸退出大眾視野,是因為國內在60年代出現了工藝斷層。本次展出的漆器從古至今,“也是為了引起更多工匠們思索,在繼承傳統基礎上該如何不斷創新發展”,包燕麗對雅昌藝術網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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