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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多年來,中國城市只有邯鄲和鹹陽從未更名

作者:劉宏宇

(邯鄲尋古:叢台公園)

頭二年,有個挺流行了一陣兒的段子,吐槽咱們有些地名改得難聽——包頭呂布、駐馬店袁紹、棗莊笑笑生(還有“棗莊王”)、石家莊趙雲、琉璃河張飛……

古往今來,地名變更實在太多了。古今各舉一例——

襄樊:古時並沒有這個地名,是襄陽、樊城的合稱。據說現在又改回襄陽、樊城了。

北京:明初的時候叫“北平”,“靖難之役”後,設為都城,叫“北京”;1927年“北伐”勝利後,叫回“北平”,新中國定都於此,又叫回“北京”。

但有兩座城市,兩千多年來,從沒改過地名——邯鄲、鹹陽。

(一)戰國中後期最核心的兩座城市

先說邯鄲:

有個成語“邯鄲學步”,說的就是戰國時期的典故。戰國中期,趙國都城邯鄲,是中原地區(時稱“中國”)最繁華的城市,屬於“引領潮流”級別,連那裡人走路的步態,都有人刻意效仿。情境想象一下,能聯想到“夢巴黎”的有木有。

趙國是春秋末年才有的;最初的都邑在“趙城”。趙城是哪兒,其說不一;比較主流的說法是今河北省趙縣;也有說是在今山西省某地。趙國成為周天子正式冊封的諸侯之後,沒多久就“僭越稱王”。隨著國力增強,處於“南北要衝”地位的都城邯鄲,取代了魏國都城大梁(今河南省開封市一帶),成了當時最繁茂的商業集散地。

商業集中,意味著財富集中;財富集中,往往就衍生出“燈紅酒綠”。如此,邯鄲,成為那個時候的“流行標誌”,也就很容易想象了。

再說鹹陽:

這是個戰國中期平地而起的城市,是秦國商鞅變法期間,由變法“總設計師”商鞅,提議並主持初期建設的。

秦國,作為“後起”的“邊地”諸侯,除最早時候的“都邑”,叫作“都城”的,歷史上一共有3座——雍城、櫟陽、鹹陽。其中雍城做都城時間最長,櫟陽最短,鹹陽最後。

商鞅變法之始,秦都是櫟陽。遷都鹹陽,是商鞅作為當時秦國最高謀臣,對當時的國君秦孝公提的戰略性建議。

商鞅規劃的鹹陽城,很大、很氣派。但他並沒最終完成自己的規劃。鹹陽城真正的完整構成,是在之後的秦惠文王時代。

據說,最鼎盛時期也就是秦始皇統一的那時候,鹹陽城沒城牆,因為四周的自然山脈,就可以權作城牆了。

這個可能有點兒誇張。

(阿房宮複原圖)

說個更靠譜的:荊軻刺秦的故事,耳熟能詳吧——

荊軻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帶了個武士,叫秦舞陽。說之所以沒刺成,大半是因為這個秦舞陽。秦舞陽是“豬隊友”,到了秦王嬴政(後來的秦始皇)的鹹陽宮,被宮殿的氣派和森嚴的戒備,嚇得失態。都說他小子並非慫人,不僅武藝超群,而且膽量過人;曾是刺秦第一人選,被刺秦總策劃燕國太子姬丹(太子丹)奉為上賓,可以“帶劍進宮”的。之所以到跟前失態,主要是被鹹陽宮的氣派嚇到,而不是後悔參與了這項有去無回的任務。

也就是說,鹹陽宮,在頻繁進出燕國宮殿的秦舞陽看來,宏大得嚇人。

那麽,秦舞陽頻繁出入的燕國宮殿,是不是比較小呢?

燕國雖地處偏遠(當時算偏遠),但地位很高,是足周一朝唯一“合法”擁有兩個都城的諸侯國,“上都”在“薊”,即今北京市;“下都”在今保定一帶。

(荊軻刺秦王)

若乾年前,保定那邊,挖掘出一個銅物件,直徑七十多公分,考證後的結論是,這大家夥,是燕國“下都”宮廷大門的門環!

七十多公分直徑的門環,什麽概念呢,個頭相當於紫禁城大門(午門)門環至少倆那麽大!等比例設想,燕下都的宮門,至少不會比今天能看到的午門小!

那才是“下都”,上都呢?

燕國的宮廷,這麽揣測來,該是夠氣派了。可鹹陽宮,卻把頻繁進出已經是那麽氣派的燕國宮殿的秦舞陽,嚇尿了!

那麽鹹陽宮的氣派……我反正是想象不明白。

鹹陽不僅“大”,更是戰國中後期倍受關注的地方。因為她是秦都。她蘊含著強大的秦國及其吞並天下的野心與謀略。在“山東諸國”眼裡,遙遠的鹹陽,是最危險的戰爭策源地。

(二)歷史的巧合和必然

如果說,有誰,會跟邯鄲和鹹陽都有著密切關係的話,最有名的一位,當數秦始皇帝嬴政了。邯鄲,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母親的故鄉;鹹陽,是他成長為政治家的地方,也是他成就千古偉業的地方。

他的父親,幼年時,作為政治人質,被送到趙國,久居邯鄲。

他的母親,據說是邯鄲城裡有名的“商女”。

他的老師呂不韋,是長住邯鄲的大商人,他父母親的“牽線人”。

在他還是蹣跚學步的幼兒的時候,呂不韋和父親,為政治圖謀,離開了邯鄲。他靠母親賣身養活。過了幾年,稍長大了點兒,他跟母親,被呂不韋一起接去了鹹陽;其時,他的父親,已經在呂不韋的謀劃之下,登上了秦王寶座。

還是孩子的他,告別了邯鄲。邯鄲,留給童年的他的,更多是貧困、驚嚇和母親賣身的屈辱。很恨邯鄲,甚至恨母親。

(呂不韋)

後來,他的秦國,戰勝了趙國,佔領了邯鄲。他下令血洗這個給他留下痛苦而屈辱的回憶、讓他永遠都覺得自己“不乾淨”的地方。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在沒有任何約束的極權時代,在以摧毀政權、滅亡國家為目標的殘酷戰爭狀態下,他揮揮衣袖間的一句話、一聲憤怒的嘶吼,曾經繁華無雙的邯鄲,就被強大而無情的戰爭機器,須臾間碾碎成漫天血水,流淌進歷史長河……

隨著趙國的滅亡,邯鄲迅速衰落;卻因為其所處的地理位置,仍然持續存在;雖沒再重新擁有“邯鄲學步”式的繁華出眾,卻一直到今天,還作為“歷史名城”和工業基地,躋身“名城”之列,並且奇跡般地沒改過名字。

不知道,下令“屠滅”邯鄲的秦始皇帝嬴政,終究沒完全把這座城市徹底毀滅、夷為平地,而竟也沒更改她的名字,是否因由一念的仁慈;那或許有的一念仁慈裡,是否含著他對童年的一絲緬懷,和對一直恨著的母親的原始感恩。

相比邯鄲,鹹陽,對於秦始皇帝嬴政來講,充滿著輝煌,也飽含“成長的煩惱”。

初到鹹陽時,他還是十來歲的孩子。他和他的母親,還有呂不韋,甚至還有他那已經坐上秦王寶座的父親(名“子楚”,史稱秦莊襄王,在位紀年3年),被鹹陽權貴們私下稱“邯鄲黨”。

但無論如何,最終,他繼承了父親留下的秦王寶座,吃盡苦頭,隱忍了難以言述的心酸、屈辱,避開了無數內外暗算,終究完成了先祖意願,成就了統一大業。

除了跟秦始皇帝嬴政的“緣分”,這兩座城市,還有很多人未必知道的另一層關係——

鹹陽是秦國都城,邯鄲是趙國都城;秦國和趙國,在戰國時期,是死對頭;可他們卻擁有共同的祖先。

(秦始皇)

秦國姓“嬴”,是“姓”;趙國姓“趙”,卻是“氏”;非要揪扯趙國的“姓”,其實,也是“嬴”——他們倆,原本一家子來的!

嬴姓部族,在商朝時,曾很受器重;至商朝末期,更受倚重。商亡後,作為抵抗勝利者“周”的主要力量,嬴姓部族獲罪,被剝奪了“姓”,“死亡流放”;其中一個旁支,因為是旁支,沒有受到同樣懲罰,淪為周朝王室的仆從。後來,他們中的主要支脈,在今甘肅天水一帶重新扎根,在西周中期,重新獲得“嬴”的姓,被周天子(孝王)封為“天子附庸”,即是後來秦國的雛形。稍早,那個當初沒獲罪的旁支的後裔,史稱“造父”的,因為立了大功,被周天子(穆王)賞賜,封邑在“趙城”,遂“以地為氏”,即是趙國的先祖。

(三)緣何從未更名

邯鄲名字的保留,想來更是“邯鄲學步”的典故,而非秦始皇帝與她的關係。

另外還有種可能,就是隨著戰國時代結束、大一統時代開啟,這個地方在軍事上的“價值”,大大減弱,以至於“無”。

軍事上不重要,曾經的繁華也蕩然無存,似乎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戰國以後,再沒有任何一個政權,將其作為中心城市。說起來,像有點兒“可憐”;可恰恰因此,她得以保留“原名”至今,也可以說有失有得。

至於鹹陽,秦帝國滅亡之際,這座城市,遭到了比稍前不久的邯鄲更為悲慘的厄運,幾乎被毀滅殆盡。緊隨建立的漢朝,在毗鄰之地建都,稱“長安”。不知是出於對秦帝國的“敬意”,還是要跟“暴秦”形成鮮明對照,幾近毀滅的鹹陽,連同名字,被一起保留了下來。

西漢之後,世人對“暴秦”的痛苦記憶,已消磨殆盡,政治重心由“關中”轉向“中國”(今河南省);鹹陽也好、長安也罷,成了“邊地”;至隋唐,才又重新回到中心位置。

曾經,鹹陽,成了“大長安”的一個區域,但地名和城市形態,都得以保留。

那時,這個保留,應該更是因為後世對偉大而一閃即逝的秦帝國的敬意了。

據說,新中國成立後,陝西省省會西安市,曾不止一次向省裡以至中央申請,欲將毗鄰的、規模很小的鹹陽市,歸並為西安市的一個區,均未能成;甚至連陝西省以省的名義,向中央提請,都沒打回來。個中原因,可能比較複雜。作為敬畏歷史的老百姓,我個人的理解是:鹹陽,是我國歷史上第一個大一統封建政權的都城,無論如何,都應以完整的城市形態,以其故有的名稱,一直保留,以表對那一段歷史的紀念。

(鹹陽古城複原圖)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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