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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導演唐伯卿:《龍宮》能接過國漫崛起的大旗嗎?

似乎是從2015年的《大聖歸來》開始,自此以後幾乎每上映一部國產動畫電影,都肩負“國漫崛起”的期待。2016年的《大魚海棠》、2017年的《大護法》、2019年初的《白蛇:緣起》,直到今天擠進中國電影票房前三的《哪吒之魔童降世》。

口號一年一喊,在普通觀眾心中,國漫似乎一直在“崛起”,國漫又似乎一直沒能“崛起”。

以動畫動輒三四年的製作速度,一年一部爆款已經不算是慢活兒。“崛起”之勢並非一朝一夕,一蹴而就,它不是哪一部影片可以扛起的大旗,它是由看似毫無關係的散點式的作品串聯而成。

中國科幻如此,國產動漫亦是如此。

如果將時間的指針往回撥一撥,我們會發現網絡上對於國漫的期待早已不絕於耳。早在十多年前,一眾高分動畫短片就已經讓觀眾看到了希望,2008年餃子執導的短片《打,打個大西瓜》,2009年李陽的短片《李獻計歷險記》,國漫從不缺少高光時刻。

倘若去問這些作品的創作者,他們未必有人敢說自己是衝著“振興國漫”而來,但卻在冥冥之中成為了“國漫宇宙”歷史進程中的一份子。

唐伯卿就是其中一員。

唐伯卿

2013年,唐伯卿的處女作短片《入學考試》也面世了。

影片用7分23秒的時長、三個小老鼠的故事,獲得了豆瓣18000餘人共同打出的8.3分,以及眾多“跪拜不起”和“國漫驕傲”的評論。然而在這之後,是唐伯卿長久的沉默,此次導演幫(微信號:daoyanbangwx)專訪唐伯卿,跟他聊了聊他“消失”這些年前後發生過的那些事,比如團隊解散、夫妻合力、眾籌失敗、赴美工作、與周靖淇組建仙山映畫等等。

也聊了聊時隔6年,他低調的回歸。

這一次,有團隊、有規劃、有特色,似乎要乾一票大的,國漫崛起的步伐或因他的加入要正式加速了。

2020最值得期待的動畫新作

1978年出生的唐伯卿倘若不是生在那個“重理輕文”、高考專業被家長支配的時代,或許他現在已經做完了兩年後才能完成的事。

但並不讓人遺憾的是,雖然考上了北大的化學系,但從小愛看動畫片、畫漫畫、最愛《獅子王》的唐伯卿毅然選擇了用肄業的姿勢擁抱動漫。

從2001年開始,唐伯卿有了自己的團隊,一直到2012年,開了十多年公司,這期間,他們做動畫片外包,也創作出了第一部原創動畫劇集《中國民間傳說之北京篇》,時值2008年,當時還被外界解讀為與奧運會連接在一起。

資金緊張,身體疲憊,團隊最終解散了,只剩唐伯卿和妻子曾小蘭兩人。這一變故卻成了讓唐伯卿從繁瑣的管理中抽身出來,重新開始做自己的原創作品的契機。在曾小蘭的漫畫《小醫生日記》中,她將《入學考試》的誕生戲稱為兩個無業遊民“報復社會”的結果。

曾小蘭新浪微博連載漫畫《小醫生日記》節選

三伏天、五台電腦、無數個凌晨三點、一年多的時間,《入學考試》大功告成,也正式讓眾人記住了唐伯卿和曾小蘭這對動畫行業夫妻檔。

事實上,唐伯卿當年的打算是想出國讀書,《入學考試》也算是切題的一個作品,但等待他的卻是新的工作與團隊。來到美國洛杉磯後,他進入奧飛,組建了ALPH美國動畫工作室,並搭建了一支由前迪士尼、皮克斯、夢工廠等頂尖動畫工作室資深成員組成的動畫團隊。

正是這時,他與前有妖氣CEO周靖淇相識並共事,在奧飛的項目暫告一段落之後,兩人一拍即合,成立了仙山映畫。無論是唐伯卿自己獨具東方美學風格的作品,還是周靖淇起的“仙山”這個在雲霧之間的名字,都能看出這家公司立足本土的特點。但同時,它卻並非閉門造車,而是極具國際化視野。在模式方面,仙山在北京和洛杉磯兩地設立公司,由唐伯卿繼續在洛杉磯直接管理海外分部。

周靖淇

“仙山模式就是希望能夠打破地域的限制,能夠在全世界、全球範圍內根據我們的需要去選擇或者招募到人才。”唐伯卿這樣解釋,“說到底很簡單,就是組建一個全球的隊伍,然後去做一個全球化的產品。因為一個全球化的隊伍更容易做出全球化的產品。”

周靖淇曾在仙山映畫成立之初接受採訪時提到,仙山理想的節奏計劃大約是4年出3部電影,這個“仙山速度”乍一聽十分令人驚訝,但唐伯卿也解釋到:“4年出3部不代表這3部影片都是在這4年之內做完,其實每部片差不多都要做3-5年,只不過它是輪轉著開始的。每部片還是有一樣的周期,只不過時間在疊加而已。”

仙山即將推出的首部作品《龍宮》就出自唐伯卿之手,2016年底開始劇本創作,如今進入製作中期,預計明年上映。《龍宮》講述了一條法力微弱的小龍和被選為祭品的漁村少女之間的故事。

《龍宮》

在對影片的預期上,唐伯卿認為影片能夠引起大家的共鳴,並且是一個反傳統的神話故事,“《龍宮》是把一個神話故事反著在講的,角度全新,應該還是值得期待的。”在對神話故事的改編上,唐伯卿喜歡用它的世界觀,而不是一定要去用它的故事。他認為這是一個融在血液裡面的東西,“比如說一個武俠題材,你就會用它的輕功、內功、暗器這些元素,而不是一定要去改編金庸或者古龍的故事。”

有了《龍宮》,相信2020年的動畫電影市場將持續火熱。

中國動畫並不弱

比起“中國風”,唐伯卿更願意稱自己的作品具有東方特點,“動畫片其實是最適合把區域性文化推向全球市場,被全球觀眾所接受的載體。”動畫所傳遞的價值觀是普世的,“不是要做一個東方的故事去告訴全世界,而是去做一個全世界都能讀懂的故事,但是你要帶上東方的味道。”

在內容上不糾結文化局限,唐伯卿認為在技術上東西方就更沒有任何衝突。“先進的技術可以講所有的故事,它是一個強大的工具,可以讓你去講所有你想講的故事,無論是東方西方還是印度美國。”

《龍宮》劇照

但多年的國外工作經驗還是讓唐伯卿深刻地認知到國內外動畫產業的差距,他表明並非某個環節的問題,而是整個工業體系的差距。

“迪士尼成立都快一百年了,1937年的《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放到現在也並不算差。但進步是一個幾何級數的,一旦走上良性循環,發展就會加快。所以客觀的從時間線上說,領先幾十年其實不算是一個很誇大的說法。”

但同時他也並不妄自菲薄,“中國不是一個動畫很弱的國家,和美國、日本比確實落後不少,但除了日本和美國,其實中國還可以,我們和歐洲算打個平手,剩下其他國家我們都可以超過。”

雖然如此,國漫進步的空間仍然無限大,“(迪士尼)最高水準一直放在這裡,大家一直可以去追求。”

迪士尼-《瘋狂動物城》

從業近二十年,國內動畫行業的境況唐伯卿看在眼裡,比起入行的時候,他認為國漫最大的變化是現在算得上有了一個商業體系,“在我剛開始做動畫的時候,沒有一個明確的盈利模式,也沒有明確的消費市場,或者優勝劣汰的機制。現在我不敢說是成熟,但至少是一個商業化的市場。”

對於市場建立的緩慢,他認為原因之一是大部分觀眾沒有看動畫的習慣,而對於成人動畫稀缺這一說法,唐伯卿表示並不讚同:“國內的動畫片一旦做得不好,大家都說是做給小孩看的,其實就是它不足夠好而已。說幼稚,我覺得是大家對它怒其不爭的說法,創作者肯定是想做給成人看的,至少是做給成人和小孩都可以看的,他只是沒有做到而已,不代表他不想。因為要打動一個成人比較難,如果沒完成這個目標,就會被說成是做給小孩看的。”

正當紅爆款之作《哪吒之魔童降世》或許正是因為完成了這個目標才取得這樣的成績,唐伯卿坦言還未觀看影片,但對《哪吒》取得的成績由衷欣喜和讚歎,他希望也許五年後,國漫的優秀作品就可以不再是孤軍奮戰,而是真正串成一條線。

結語

唐伯卿笑著說這些年一直都是在資金緊張、養不活團隊的情況下度過,但當被問到為什麽還能一直堅持的時候,他說還是因為喜歡,所以即使非常辛苦,但快樂總是會壓過痛苦。

他說曾經有一段時間差點成為一名職業電競選手,還因此練習過一段時間,他周圍的職業電競選手都極其痛苦。“沒有哪個工作是不辛苦的,所以不用去說這個行業會帶給你多少困難和壓力,相比來說,我覺得做動畫能夠帶來更多快樂。”

正是因為這份熱愛,才會有十年如一日的付出,才能打磨出真正的誠意之作,面對“國漫崛起”這一重任,唐伯卿稱從未有過複雜的想法:“我從來不會去想仙山要為中國動漫去扛什麽東西,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們的作品能夠做好,至於它能夠帶來什麽影響,都是順其自然的結果。”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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