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羅珂報導
“我才不會在費城公布什麽重大決定呢。”【NBA季後賽專題】
韋德用這樣一句玩笑話，回答了記者在賽後新聞發布會上提出的最尖銳問題：“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
被76人淘汰出季後賽的這個夜晚，韋德出戰31分鐘，得到11分5籃板5助攻1搶斷，但也整整投丟了11個球。於是，他在這輪季後賽的場均數據定格為：25.4分鐘得到16.6分4.2籃板3.6助攻1.4搶斷，投籃命中率44.3%。而在常規賽，韋德的場均數據為22.9分鐘11.4分3.8籃板3.4助攻0.9搶斷——是的，在最關鍵的五場季後賽，這位已經年過36歲的老將，表現得比常規賽更出色，他仍是熱火最值得信賴的球星，哪怕隻拿著老將底薪。
這樣的韋德，還會退役嗎？韋德說，他確實想過這是自己職業生涯的最後一戰，但並沒有下定決心。“我說過，我會在夏天做出最終決定。”
重返熱火
這裡就是我的家，我就是這樣想的。你可能聽到斯波教練或者帕特·萊利說過，‘這裡不屬於任何人。’不，這裡屬於我。
曾經韋德認為，在穿上橙色籃球名人堂禮服，在馬薩諸塞州斯普林菲爾德接受表彰之前，除了熱火，他還有值得為之效命的球隊。
於是在2016年，他離開了邁阿密，加盟家鄉球隊公牛。衣錦還鄉的韋德，接受了球迷們英雄般的禮遇，但僅僅過了一個賽季，他就失望地發現，這支從小就支持關注的球隊，已然放棄了全力爭冠的計劃，自己反倒拖了重建大業的後腿。於是，韋德選擇投奔雷霸龍，和好朋友在克里夫蘭重聚。他放棄了用慣的號碼，也接受了改打替補的現實，卻無力改變球隊狀態一落千丈，距離總冠軍越來越遠的現狀。
作為韋德最好的朋友，已經在熱火效力了15年的海斯勒姆，此前兩個休賽期過得很不開心。2016年，韋德說自己渴望得到尊重，於是離開邁阿密前往芝加哥，海斯勒姆簡直驚呆了。去年夏天，海斯勒姆以為韋德會回邁阿密，但最終後者選擇加盟雷霸龍領軍的騎士隊，又讓哈斯勒姆悵然若失。可在安靜傾聽韋德發牢騷後，哈斯勒姆斷定：老朋友想熱火、想邁阿密了。
“沒錯，我知道他開始懷念這裡了。我們經常聊天，我聽得出來。”哈斯勒姆說，“但作為真心的朋友，你必須無條件支持他的選擇，無論你是否認同。你要做的就是，幫助他度過困難時期。”
20個月的兜兜轉轉，韋德終於發覺，他渴望得到的那些東西，除了在邁阿密，在熱火，其他任何城市任何球隊都無法提供。不是頂薪合約，不是領袖地位，不是主力身份，而是一個能讓韋德找到歸屬感，讓他覺得“這是我的地盤”的團隊。如果說兩年前夏天那個讓世人震驚的合約談判，是因為是否足夠“尊重”導致熱火和韋德分道揚鑣；那麽今年二月，是那段長達13年的光輝歲月，讓雙方又走到了一起。
“這裡就是我的家，我就是這樣想的。”再次穿上熱火球衣的韋德這樣感慨，“你可能聽到斯波教練或者帕特·萊利說過，‘這裡不屬於任何人。’不，這裡屬於我。”
2003年進入聯盟的韋德，在職業生涯的第15個年頭，被球隊於賽季中期貨易截止日前交易了。此前，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更從未想過會經歷這樣的事。但如果結局是回到自己魂牽夢縈的地方，那麽這是可以接受的。韋德說，直到前經紀人亨利·托馬斯——這個幫助他塑造了人生觀的良師益友——去世他才發自內心地感受到，自己是如此渴望與故人多相聚一會兒。所以，他盼著回邁阿密，回熱火，回家。
“在克里夫蘭的最後時光裡，我感到有些沮喪。”韋德回憶道，“（托馬斯辭世）這件事確實讓我觸動不小，此前我從未失去過如此親近的人，尤其是我那麽尊敬他。所以我確實需要時間來調整，回到這裡讓我一定程度上舒服不少。我回到了讓自己感覺舒適的地方，身邊有許許多多愛我和我愛的人。”也是在托馬斯的葬禮上，韋德終於確認了這一點，熱火方面並不拒絕自己回歸。儘管離開熱火的日子裡，萊利曾經給韋德發過郵件，表達了對這位功勳老將的感激之情，但並未邀請他再次為球隊效力。但兩人此次碰面，萊利給了韋德一個深情的擁抱。
“聽起來這沒什麽大不了，但就好比如果你是個孩子，就是需要得到一個父親的擁抱，這已經足夠了。”韋德說，“他（萊利）參加了我經紀人的葬禮，那也是我和哈斯勒姆最脆弱的時刻，因此這對我而言代表了很多東西。而那個溫暖的擁抱，同樣意義非凡。你知道職業體育在商言商，這可能會讓我重返熱火的事受阻，我也很清楚這點。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在交易截止日前我也知道他會為我掃清回歸的一切障礙，球隊也會像以前那樣待我。這種感覺真的很棒，那個時候我就覺得，為了這筆交易我值得付出。”
當然，如果騎士本賽季發揮得足夠好，而不是時好時壞，韋德可能還會留在雷霸龍身邊，為自己的第四個總冠軍做最後的努力。但現實偏偏如此不可思議，連續三年打進總決賽的騎士，失去歐文的同時也失去了化學反應，隊內氛圍比上賽季的公牛好不到哪裡去。“我自認已經做到了球隊要求我做的一切，但整個團隊並沒有凝聚起來。”韋德說，“這就是籃球，這就是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你已經全力以赴……我認為自己做得已經足夠好，就我在隊內的角色來說，我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但很不幸，我們贏不了球，因此球隊必須做出一些改變。沒問題，他們是該有所行動。”
或許是想對底薪來投的韋德做出些補償，騎士總經理科比·奧特曼給了他一個機會，將自己尚存的鬥志帶回了南海岸。“這是個完美過渡方案，是我經歷過的最好的交易截止日。”談到這筆“韋德交易未來二輪選秀權”的交易，當事人如是說，“就像我對總經理說的，我發自內心感謝他為我創造了這個條件，將我送到想去也應該去的地方。我覺得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賽季開始了一段時間，大家發現彼此並沒有產生化學反應，配合起來仍然顯得生疏。我想每個人都希望能夠打造一個有競爭力的團隊，我們還要繼續前進。”
“他是這支球隊最偉大的球員。”哈斯勒姆說，“我們需要他，他仍是我們的關鍵先生。我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比如和這幫有鬥志的家夥聯手贏下總冠軍。他能回歸，我們真是太高興了。”
替補領袖
我認為自己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樂意為球隊做出調整。出於年齡、身體狀況以及他人感受考慮，全方位地調整自己，我很擅長這個。
在NBA，再續前緣並沒有圓滿結局的故事並不多。你還記得皮蓬、艾佛森、加內特們是如何在公牛、76人和森林狼度過最後時光的嗎？恐怕和“廉頗雖老尚能飯”的預想完全不是一回事兒。但是，韋德相信自己吃回頭草的選擇是正確的：“我認為自己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樂意為球隊做出調整。出於年齡、身體狀況以及他人感受考慮，全方位地調整自己，我很擅長這個。我期待回到這裡，有時候我會做得多些，有時候可能會做得少些，總而言之就是擔起球隊需要我擔負的責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韋德並不擔心重返邁阿密的自己會怎樣謝幕，這兩個多月，他始終為能夠得到再為熱火效力的機會而興奮。
球迷沒有變心：邁阿密戴德郡，熱火所在的地方，已經被非正式命名為“邁阿密韋德郡”。雖然如今的韋德已改打替補，但他仍然得到主場最大的歡呼喝彩聲。佛羅裡達帕克蘭高中槍擊案中遇害者之一奧利弗是韋德的死忠球迷，下葬時都穿著熱火3號球衣……對此，韋德深受感動。“去不同球隊打球，對我而言是個人的事，是我需要做出的選擇。但這個過程中你會發現，自己失去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曾經助你成長為那樣的球員。而唯一能夠找回它們的地方，就是這裡。戰術體系、球隊文化、責任心，我丟失了很多，也非常懷念它們。因為當我離開這裡以後，雖然能夠得到更多的自由，但從籃球角度說，我仍然懷念那些助我成功的因素。”
如今的熱火，不再是韋德包打天下的球隊。36歲的老將不可能場場拿到30分，一次次投進鎖定勝局的關鍵球。剛剛回到邁阿密，韋德就接連遭遇當頭棒喝：
當地時間2月13日客場對猛龍，終場前41秒熱火落後4分，斯波教練將韋德重新換上場，但後者在剩餘時間裡隻搶到一個防守籃板，連出手投籃的機會都沒找到，熱火也112比115惜敗於強敵。
轉天背靠背客場對76人，終場前3分08秒被換上場的韋德，投進了兩記中投，並在比賽還剩66秒時從西蒙斯手中斷球，可16秒後，韋德未能投進高難度三分球，失去了反超比分的良機；終場前0.4秒，韋德的超遠三分再次偏出，熱火102比104遭遇兩連敗。
全明星後首戰客場對鵜鶘，韋德在延長賽最後1分鐘裡連續投進兩記標誌性中投，助熱火兩次取得領先；但鵜鶘的戴維斯和霍勒迪給予強勁回應，又兩次助主隊反超。終場前2.0秒，韋德的急停中投遺憾偏出，熱火又一次憾負。
不過，韋德對於熱火的價值絕對不容小覷。他的經驗、長官能力以及臨場反應，都是這支年輕隊伍非常渴求的。而從管理層、教練組、隊友和球迷對他的支持，也讓這位老將倍感安慰——短短不到一年時間裡，韋德被迫做出妥協離開家鄉芝加哥，經歷了在騎士的低迷和掙扎，又失去了職業和人生的導師，他太需要這份安慰了。
“我總會說，只要還身處聯盟，就會看到此前你想都沒想過的事。”韋德說，“做出回歸邁阿密的決定很容易，如果我選擇去了別的地方，那就一定是個非常艱難的決定。我不能說這個賽季已經圓滿了。但這就是生活，我發自內心地感謝，因為這就是我們人生中免不了要經歷的事。你會因此真正認識自己，更好地了解自己。”
季後賽殺手
無論是萊利還是斯波爾斯特拉，他們都沒指望用可以忽略不計的代價，換回一個仍處於巔峰期的總決賽MVP。他們只希望韋德能夠在某個夜晚閃回巔峰，帶領球隊取得勝利。如果這個夢幻時刻出現在季後賽，那就更好了。
就像萊利不止一次所說的，韋德DNA裡蘊含著帶領熱火贏球的因素。哪怕他常規賽幾項場均數據都跌至職業生涯最低，哪怕他的體力只夠打替補。對76人的五場比賽，韋德交出了比上賽季在公牛更漂亮的數據，並幫助熱火在第二戰客場取勝，一度將大比分扳成1:1。26分鐘裡就拿下28分，韋德創造了熱火季後賽替補球員得分紀錄，且以老將常用的方式打球：暴力扣籃和“韋德摔”難得一見，拚命地爭搶球也不多，沒有花哨的過人，而是用撤步跳投、後仰投籃殺死了比賽。從76人傳奇球星艾佛森到好萊塢諧星凱文·哈特，再到到場的費城球迷，所有人都閉上了嘴，發自內心地向韋德送上了掌聲和讚譽。
“當你在打系列賽的時候，絕不能被一場勝利衝昏頭腦，但這次比賽肯定會被記在我的榮譽簿上。”韋德說。
5天后，回到主場的韋德再次轟下25分，那也是熱火在本賽季最後三場比賽裡，最接近勝利的一次。13次征戰季後賽的歷程裡，韋德每次都至少有一場比賽得到25分以上，包括上賽季代表公牛對凱爾特人拿到26分11籃板8助攻的準三雙。韋德也堅信即便留在騎士，他也能延續這個紀錄——季後賽就是大場面球員的舞台嘛。而這一年，韋德做到了兩次，他盡力了。
“作為一名職業球員，穿著熱火球衣打球讓我覺得很舒服，哪怕是和隊友坐在場邊。”韋德說，“穿著其他隊球衣時，我總覺得哪裡不對頭。我已經全力以赴，但總感覺自己的心還在這裡。雖然我不能每場比賽都從替補席挺身而出拿到28分，但在球隊需要我時，我能夠做到。這裡不僅是我職業生涯開始的地方，也是我證明了自己的地方。上賽季對凱爾特人的那場我表現也挺好，但感覺並不像現在感覺這麽好。曾經離開又重新回來的這段經歷，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讓我更加珍惜這裡的一切。能夠重返邁阿密和這些年輕人並肩作戰，感覺非常特別。”
韋德表示，他已經完全接受了如今的替補角色。“我不會說這很容易，因為確實不容易，對我而言當然是一種挑戰。但就像以前一樣，我會想通的。籃球是一個團隊運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位，有時候你的角色是球星，有時候是二當家，每個人的角色都不一樣。現在的我就要扮演另一種角色，這並不會改變我對隊友的看法。雖然現在我是替補，但他們對待我的態度，和以前我場場拿30分時是一樣的。現在的我只想留在邁阿密，為這支球隊打替補。”
那麽，熱火願意與韋德續約嗎？當談到韋德會不會退役，斯波爾斯特拉的態度非常堅決：“我甚至根本不想思考或討論這個問題，因為那樣我會很傷心。韋德可以打一輩子替補。”
“這裡永遠都是最適合他的地方，他回歸得正是時候。”哈斯勒姆說，“我很高興能繼續和他做隊友。我也從來沒有失去這個朋友，我們的感情在他離開的時候反而更好了。”
就像湖人新秀哈特賽後在推特上說的那樣：“如果這是韋德的最後一戰，我會非常傷心，因為我還沒得到機會和他同場競技。”哪怕不再能像得分王、總決賽MVP那樣打球，韋德仍然可以做後輩的榜樣，教會他們許多東西。現在，所有人都在等待韋德的決定，包括他的妻子尤尼恩：“我希望這不是終點。但是，上帝啊，韋德已經擁有了絕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職業生涯。他是傳奇，是偶像，而且很可愛。”
可愛的韋德，我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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