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

　　許久沒有動筆寫過些抒情的玩意兒了，竟生分得緊，似乎內心早已沒有些關於文藝的位子，沒有了從前那座，用倔強和嚮往為自己的世界搭建起來的高牆，沒有了那個世界裡別人永遠干涉不了的純真，美麗，或是過分淒涼，淒鬱到十匹馬都拉不回來的韌勁兒，努力到無論如何也認為不夠的那份用力。現實似乎並沒有什麽過度的東西，沒有非愛不行的愛情，沒有非牽扯不可的朋友，沒有太多的奇遇，也沒有從前那般顧影自憐自揭傷疤的叫賣吆喝。聽歌從來不會深刻帶入到悲傷地不行 ，不愛聽民謠，不愛聽後搖，甚至純音樂，偶爾聽些流行歌內心便變得輕盈。這算是什麽呢，我也有些不太明白。

　　三月的風是沒有什麽情懷的，疏冷得讓人不敢恭維，對於它的記憶大概只是清晨拉開陽台那一刻的微微有些不情願的冷水洗漱，冒雨快步走向食堂時耳梢脖畔倏忽而過的清冷，下一秒的微微戰栗，清晨五點多的黑天裡，太陽還沒有出梢，它就冷冷地呼著，那時也淡淡地想，若是有個人陪著一起走，淡淡的說幾句沒意義的，心裡是不是暖點。是夜晚人影稀疏，同年級的都已走盡，我緩緩開了窗任著洋洋灑灑的雨點落在臉上，等著對面高三教室裡的明明暗暗，十點半的鈴打響以後，廖的教室暗了下來，便也默不吭聲地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去了。

　　沒有碰頭，沒有言語，有時他跟朋友走在前面，我便拉開點距離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後面，有時我走得急從他身邊擦過，狂奔到了宿舍，他便也悠悠哉哉地繼續哼著小調和朋友閑扯著些不鹹不淡的，悠悠地撇我一眼。

　　嗯，他唱的歌是真的很難聽。

　　但這麽想來，這三月的風，還是令我有些留戀的。

　　我明白所有的坎都是自己走過的。所以也吞咽著情緒和小矯情，狀態好壞也獨自行走在路上。廖不一樣，我想幫他。至少，如果可以讓他感到安心一點的話。也行。無所謂喜不喜歡的，從前跟他有過了一段時間的感情，以被家長老師發現的意外匆匆落尾。我不是個非如何不可的人，大概他是，後來也該釋然了。青春的愛戀從來是飄渺而沒有未來的，無論看過多少牽手從校服走到婚紗的故事，我始終是抱著看戲的態度瞎樂著不摻和。你們開心就好，我不習慣太累。

　　只是奇怪地緊，我們都似乎需要對方，可能是非要不可，但似乎也沒有誰想要過離開。有段我不知道的日子前任把他拉進了黑名單，後來直到我發現，把他拉出來。

　　“哈哈，不是，我說，你那兩個星期都怎麽過的？”

　　“天天給自己灌雞湯啊，我有什麽辦法。”

　　“就這麽放過我，你不怕下次我又一聲不吭地把你拉黑了？”

　　“……可別，那我可真得玩完。”

　　“行吧。”

　　他總跟我說別那麽肯定，以後還有很多事情會發生，人生的可能多著，別太自以為是。我直言，無論多少可能最終都絕不會落到你我的身上，情話很難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想那麽多有的沒的。

　　事實上我沒有嘴硬，現實不過是如此而已。只是我很需要他。

　　說來也奇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很多，我偏選擇獨行，可以依靠的人很多，偏偏自虐般貪婪一個人時的孤獨，遇的挫敗事很多，偏偏在人前還依要一副光彩的模樣。周末總有個時段絮絮叨叨的，麻麻賴賴向他傾訴著些沒營養的。我不要他說話，他明白我不需要的，我只是需要一個人來聽，比起咽下去，而已了。

　　有一次去廖的班級找他，教室裡隻空空蕩蕩早已沒有了他的身影。

　　“昨天下午我去找你了，你不在。”

　　“你竟然會來找我。”

　　“以後不會了。”

　　“那我以後不回去了。”

　　“我會來得很晚。”

　　“沒關係。”

　　“嗯。”

　　這樣看，三月的風，也還有些值得眷戀吧，但，就讓它走吧。讓四月的春來到，讓一切悄無聲息也無所波瀾地發生，就像我這毫無任何奇幻色彩的世界，讓它繼續灰色，讓廖繼續陪伴我，讓心繼續空寂而又不失依靠，讓我繼續不知為何又該死拚命地向這折磨死人的高考義無反顧地奔去，讓我終有一日觸摸到我的夢，讓我繼續肆無忌憚地，毫無理由地哭泣，寫東西再也只為給自己看，讓我活得放肆些，讓我拒絕得快意些。

　　努力是一件很讓人難過的事情，特別是當它毫無成效的時候。強忍住心中的那點矯情乾乾淨淨去改變策略繼續一輪的狂奔，甚至自己連所喜好的事物也得冷落至涼至冰。主任曾對我說，身處周遭的環境不同，心境和追求也是不同的，你的思想足夠早熟，追求和對自己的要求卻不夠，家境好的孩子們玩在一起，他們從小環境的優良讓他們十分自然地為自己樹立一個優良至上的要求和目標，所以當他們遇挫是會很自然而然的選擇另一條路走下去，會很自然地堅持，很自然地把事情完成到最好，會很自然地將自己的夢和理想堅持下去直至3一步步成功。你只是個中產家庭的小城姑娘，看見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平庸的，即便有能力，追求自然低得很。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別被周遭的環境影響任何。要求往上提，再往上提，提到我所要求的那種地步。

　　我的內心混沌得很，卻也清明得很，如何是好。

　　寫作或許是唯一一處可供發泄又深受喜愛之事了。

　　三月比二月更苦澀難捱，可它本不該這樣，心境太苦了，就連著把整個人都帶苦。加油，別再為途中的野花野草而做出些什麽大驚小怪的動作，路長。

　　四月可以不美好，但祝我事事甘心，事事傾盡全力，祝還有兩三個月便要經歷高考的廖真正拚盡全力為自己活一遍。

　　加油，加油，加油。我要跑，儘管跑，太陽，它自己，會到的。會照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