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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 | 裸辭後,她年入百萬,她每月P工資條騙母親還在上班

“假如不考慮收入和面子,你最想從事什麽工作?”

這個話題下的豆瓣網友,很多選擇了“自由職業”。然而在他們置身的現實中國裡,自由職業依然被視為“穩定”的對立面,是“有錢任性”的選擇,是中年危機下不得以的嘗試。

北京、上海、深圳率先嘗試自由職業的年輕人,常被問的是:更自由了嗎?怎麽養活自己?未來怎麽辦?

而他們都問過自己的問題是:工作,到底是為了什麽?

“那地方只有一個假德克士,我圖什麽呢?算了吧”

阿鯨現在每個月要做的一件事情是P工資條。“給我媽,她不知道我早就不上班了。” 在咖啡館一坐下,她就開始講自己自由職業的經歷。

她短發,寬鬆白T,戴著一副大鏡片的圓框眼鏡,滿面笑容,有旺盛的傾訴欲。

2018年底,阿鯨就不上班了。辭職的理由很“任性”,部門要被派遣到大廠鎮去,她在地圖上一搜:那地兒只有一個假的德克士,我圖什麽呢,算了吧。

阿鯨的工作其實算得上輕鬆。2017年11月起,她開始在一家互聯網公司的動畫部門做實習編劇,畢業後轉正。彈性上下班,同事單純友愛,公司“二次元濃度”高,戴假發、穿洛麗塔服裝、趿拖鞋都沒問題。

但阿鯨常在上班時突然精神崩潰。

精力常常被過多無用的事情消耗了。阿鯨現在說起來都帶著怒氣:“擬一份合約,要先拿給法務審,法務審完了主管審,主管審完了總監審,總監審完了總經理審。”

她給自己的定位是創作者,工作卻被一板一眼地量化,每天寫多少個字,都要在周報上體現出來。她受不了這些“表面功夫”,但在公司這樣的龐大系統裡,必須做這樣的事來體現工作量。有同事就堂而皇之地寫上“讀者群維護”。可維護什麽呢,“那個讀者群裡根本沒有多少人講話”,根本沒有維護的必要。

去年三月,男朋友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看到阿鯨正捂臉痛哭,問她怎麽了。她哭著說:“我論文格式不對。” ——很小的事情都會壓垮她。

三月了,畢業論文還沒寫完,又要上班,又要交稿(那時她手上還欠著外面接的編劇活兒),她開始失眠。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著,她就起來乾坐著,或者去陽台上抽煙。邊抽煙邊歎氣。

這個一臉陽光、單腳踩著滑板車出現在我面前的女孩,打開微信,在搜索欄輸入“不快樂”,跳出來的都是她上班時發給朋友的吐槽。“新的一天,新的不快樂”。

有一次她連續兩天沒睡著。學心理學的朋友擔心她,你這種程度,就算不是焦慮症狀,也至少有焦慮情緒,應該去找個心理醫生疏導一下。

心理醫生建議:你一定要把時間分解,強迫自己每天至少找十分鐘的時間,做一些沒有意義的,輕鬆的事情。

連續一個月,每晚睡前,阿鯨會走到男朋友面前唱一首兒歌。她感覺好點了。

但心理調適只能幫助她緩解情緒,改變不了根本。下雨天,堵車兩個小時打不到車,眼看就要遲到的時候,阿鯨又在崩潰邊緣。

她變成了那種戾氣很重的人——頻頻向計程車平台投訴,氣勢非凡:電話打過去,不給對方寒暄的機會,上來就表明立場,“好,我們就不要那麽多廢話了,我們來解決問題”,一股腦把問題說了,再立刻給對方定下期限,“你一定要在中午12點前答覆我”。

2018年7月,阿鯨畢業,才當了一個月正式員工,部門就因結構調整,打算把員工派遣去大廠鎮的影視基地。

她辭職了,“不想吃假的德克士”。

整整兩周,她什麽事情都沒有做,才感覺活了過來。

在電影學院念書時,阿鯨就在培訓機構兼職做考生培訓。上一小時課收入500元,她一天能上9小時,一天4500元接近她上班一個月的工資。

“我想著我努力一天就能掙夠在公司一個月的工資,也就沒那麽慌了。”

不上班後,阿鯨感覺整個人松弛了下來。她已經很久沒有打電話投訴叫車平台,還開始留意身邊有趣的事。

整個人的五感仿佛甦醒了。

有段時間,她寫靈異類漫畫,半夜寫著寫著,背後突然傳來說話聲——那是她男朋友,“睡得死豬一樣”,“說夢話就算了,還呵呵笑”,她津津有味地想,“很奇妙”。

她甚至有閑心坐地鐵,觀察形形色色的人。一次,阿鯨看見一對老夫妻,爺爺用輪椅推著奶奶,在換乘車道裡飛快奔跑。跑了一段,倆人突然停下來,換了個個兒,奶奶推著爺爺跑,竟然也跑得很快!阿鯨哈哈大笑:等我老了,有人這麽跟我玩兒也挺好。

還有一次,出門趕上早高峰。地鐵擁擠,人跟人靠得近。旁邊那男孩“一看就是程序員”,禿頭、背著瑞士軍刀牌雙肩包,一身皺巴巴的格子衫,滿臉青春痘,那隻舉著錘子手機的手艱難地從肩膀一側伸出來。她看到他在便簽上寫:“大城市的地鐵,讓忙碌的人們變得寬容”。

她感覺這些無用之事滋養著她的創作。

一天的創作通常從深夜開始。寫劇本前,一定要先“摸魚”。刷刷微博、跟朋友們聊天找找手感。過了12點,眾人陸續睡去,四周安靜下來,她像預備冬眠的熊,找一處舒服的地方——有時是貓窩,有時是書桌,坐下來,打開一包奧利奧,用死甜死甜的餅乾提神醒腦,埋頭寫至次日上午6點。

卡住的時候,阿鯨就去切土豆,切完一顆土豆,劇本情節也就出來了。

本來想先休息一陣再找工作,可過了一段時間,她發現,“休息蠻開心”,那就不上班了,正式地成了自由職業者。每個月她也有量化的事情需要做,那就是用Photoshop給媽媽P工資條。

賺到人生第一個200萬,我自己都意外

屠豔對職場的懷疑,也源於很小的瞬間。

2013年,她在上海的日企上班,22歲的她被招進去,頂替懷孕的女前輩崗位。休產假前,30多歲的女前輩每天都很忙,但她休假後,領導們立刻開始討論她未來的職位問題。屠豔想,等自己30多了,可不想繼續擠地鐵,繼續被品頭論足。

很快,屠豔就成為乾將,沒人再想起那位前輩。

2015年,屠豔進入另一家主要負責組織策劃企業文化活動的日企。她依然熱血,公司9點開工,屠豔堅持7點多到崗,一直到晚上8點多。有時活動臨近,夜裡開會,她就要工作到凌晨一兩點。

2016年,公司接下一家大公司一場5000人的大型活動——這是屠豔經手的規模最大的活動。她成了主要負責人,帶領3個日本員工,一個月加了200小時班。在家的時間除了睡覺,就是洗澡,然後繼續回公司工作。

活動當天,幾十家公司被聚集在體育中心。中途突發意外,“啪”一聲,全場展位斷電,屠豔很崩潰,不得不讓主持人當場宣告:“由於會場的原因,這裡不能用電了。”

精心籌備數月的活動意外終結。活動結束,眾人去慶功,屠豔沒去,回家蒙頭睡了一覺。隔天醒來,她腦海裡冒出的字是“都沒有意義”。

她徹底提不起勁兒,走在路上,神情渙散地想“工作到底是為什麽”。她的老闆,那位彬彬有禮的日本人,對她說,屠桑,你回去休息吧。

兩周後,她辭職了。定了一張飛往雲南的機票。

在沙溪古鎮的小河邊,屠豔站在橋上,看著流水從腳下汨汨地流過、遠處房屋燈光閃爍,感動得淚流滿面。“我這個哭是收獲了正能量的哭,生活可以是這樣的,並不是像我之前那樣的”。之前,她是一根過於緊繃的弦。

決定成為自由職業者,很多人第一反應是羨慕“自由”,接下來最關注的就是實際問題,不上班了,怎麽活下去呢?

這也是屠豔一開始最不確定的。

她先是充滿熱血和浪漫,在法租界開了一家美甲店,每個月都在店裡舉辦主題活動,象徵性地收19塊錢,但店每個月都在虧本。

2018年,屠豔走進公園,陽光猛烈,她攤開自己,暴曬20分鐘。

她下定決心把經營不善的美甲店轉讓出去,做回能養活自己的老本行——為日企舉辦活動。她定了KPI,2018年收入起碼能與上一份工作持平——月薪1萬7。

她將手頭的資源羅列出來,每天打10通電話:自己離職了,現在單乾,假如方便,想當面拜訪。意料之中,多數人拒絕了她。但只要有一個人同意見面,就可能是大單,夠她乾的。

每一封發出去的郵件,屠豔都帶著日企員工的細膩,真誠講述自己的創業初心,與對方回憶共同經歷的過往,寫下一些溫暖的小事。

2018年6月,屠豔就接到了第一場活動——一個政府機構三四百人的大活動。意外的是,第一個找她做活動的客戶,是她過去美甲時認識的。

第一次見面,雙方聊了一個半小時。會談結束,屠豔已經把活動框架確定了下來。對方很驚訝,這個年輕女孩竟然如此高效。此後,這家機構將相關活動都交給了屠豔。日企的訂單也實現零的突破。

這些訂單,屠豔全找自由職業者合作,盡可能降低成本。做自由職業之後,屠豔才發現這個群體已經很大。社交網站是很多人展示自己文章或設計的主要平台,認識一個,就會認識一群。

屠豔一眼就能看出誰更靠譜。一是是否有條理,二是約定的事情是否會在約定的時間內給答覆。此外還有對細節的處理。比如,兩個同樣做設計的人,一個交了作品,還有一個,在作品之外附上自己的想法詮釋,那她會更傾向與後者合作。

她給我看了她的日程表,密密麻麻,各種顏色的筆標注著不同活動的節點,幾乎沒有空缺。最誇張的2018年10月,她一天要趕三座城市。到了年底,屠豔一算,她完成了200萬業績,扣除成本,利潤遠遠超出她為自己定的KPI,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給我1000萬或者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外星人,我會選擇後者”

在2018年2月發起“100個不上班的人”獨立採訪計劃後,林安發現,選擇不上班的人,氣質相近——都不安於現狀,喜歡做有挑戰的事。“他們自由地選擇喜歡的事,並且能夠養活自己,我很嚮往。”

不論是被動還是主動,大部分自由職業者是從厭倦過去的工作狀態,再也不能安心地“裝模作樣”開始的。

成為獨立遊戲開發者之前,太昊已經在遊戲行業創業十多年。公司規模最大時有五六十名員工,但太昊不想再堅持下去了。

“大部分遊戲表面上免費,卻在過程中設置了很多收費點,建個建築,要麽花20小時,要麽花鑽石,花錢無上限。商業遊戲的結構變成99%的玩家耗費時間,1%玩家投入巨額金錢。為了牟利,公司就要向這1%傾斜,遊戲已經不再是我所理解的狹義的‘遊戲’了”。”

他變得分裂。和一幫獨立遊戲圈的朋友在QQ上破口大罵無良商家欺騙消費者,賺取黑心錢。罵完,QQ一關,繼續為“無良商家”寫代碼。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三年,他決定退出,成為獨立遊戲開發者。

在周圍人看來,太昊大概是個失敗的創業者,創業多年竹籃打水。但他做起一直想做的事,自由地構建自己的世界——一個美麗的桃花源。這裡有土地、流水和房屋,隨節氣變化而變化。桃花源過一天,外面的世界過一年,因此,每隔一段時間,外面的消息就會傳來。朝代更迭,技術演變,桃花源的村民也不斷提高生產技術。

獨立遊戲需要很長時間的無收入狀態,十之八九的人因各種各樣的現實因素放棄了這條路。

太昊很感謝媽媽又一次支持了他,每個月在經濟上給他補助。多年以前,媽媽曾支持他幹了另一件事——“出櫃”。“你媽媽出國留過學,還看過同性戀遊行,這都不是事兒。”

和太昊在同一座城市的小春則是“不適合上班的人”。

自從第一次辭職後,她辭職的速度越來越快,上班的時間是以“周”計算的。朋友們總是打趣:又辭職啦?這回幹了幾周?

辭職背後是深刻的迷惘。

她在北京做撰稿人,從一家新媒體換到另一家。她發現,她並不相信自己筆下的東西,不喜歡追逐熱點,不認同新媒體的寫作方式。

上班最難受的時候,她學會了喝酒。下班後喝到舌頭微微打結,精神介於醉與清醒的臨界點。第二天早上喝一杯咖啡醒神,反正工作就是“在電腦前裝模作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啥。”直到她給HR發微信說:告訴你一個噩耗,明天我不去上班了,以後也不去了。HR很冷靜,用見慣不怪的語氣回復:好吧,那來辦一下手續。

每次辭職,小春會去公園無所事事地坐上半天。錢花光後,她會繼續投簡歷,面試,找一份新工作。

“我也知道自己的行為裡含有逃避的成分,不上班的時候,一邊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一邊勸說自己要走出去,去做28歲的人該做的事,去工作、談戀愛、結婚、買車、買房,去做一個積極的人,每天做有意義的事。可是到底什麽是意義啊?”

自由插畫師青松則是那種討厭“規劃”的人。

他會因為“合作吹了”而歡欣雀躍。“如果真的跟他合作,那我這一個月都要畫畫,而且時間很趕啊,沒合作我很開心啊。我這一個月又可以睡覺、天天玩了”。

過去,在設計公司上班,他每天口袋裡揣著本子,隨時隨地畫,在路邊畫,在飯桌上畫,在旋轉木馬上畫……

辭職那一天起,他就進入想幹嘛就幹嘛的狀態。曾有一位名企的策劃總監幫青松做過職業規劃,大方地將生意場上的秘訣傳授給他,向他保證,照他的方法,青松每年能輕鬆賺取幾十萬。“但是我不聽啊,因為我覺得有目標很麻煩,我喜歡每天無憂無慮地生活。”

“現在,哪個企業敢說我管你一輩子,它敢說,你敢信嗎?”

因為脫離了主流人群,“自由”有時候會帶來更大的焦慮。因為你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決定方向,也為結果負責。未來會怎麽樣?會不會徹底失去職場競爭力?和身邊人的比較帶來的內心波動……每個自由職業者都要面對各種不安。

阿鯨為自己設定的目標是,寫出自己想寫的劇本,她一直想寫一部細膩的家庭故事。為此,她得先乾很多不“自由”的事兒,比方給一家公司寫小說改編影視評估,被迫在網文網站上看了很多男性向的YY小說,一邊看,一邊翻白眼:“憑啥這東西也配改編成影視作品?”

她還要學會獨立面對很多創作之外的事情,比方作為一個小乙方,如何捍衛自己的權益。

這兩年,影視行業突然進入“寒冬”,項目做著做著就黃了。她曾幫朋友討薪,去勞務市場請了一位東北大媽。大媽告訴她,他們村有個習慣,用菜刀剁案板罵人,一邊剁一邊罵。

他們把甲方公司老闆的名字告訴了大媽。於是,每天上午,人公司一開張,大媽準時帶著菜刀和案板報到,在門口一邊剁一邊連名帶姓地罵,罵了三天,討回那筆錢。

她更深刻的焦慮是:自己到底適不適合寫作。這個問題反覆折磨她。她常常自問,30歲之後我還能接著寫嗎?我究竟有天賦嗎?她積極參加各類編劇比賽,想以此證明自己,緩解焦慮,“但其實蠻飲鴆止渴的”。

屠豔的問題則在於,不上班後,反而比過去更累了。

實際上,“過勞”是很多自由職業者會面臨的問題,因為害怕失掉一個客戶就會失掉未來合作的可能,自由職業者一般盡量不拒絕甲方。這會導致有時候活兒全堆到一起,只能硬著頭皮上。

2018年11月,屠豔在地鐵車廂內暈倒了。當她從地上被人扶起時,她感到耳邊生疼——在她倒下的一瞬,尖利的耳環刺進了完好的肉裡。此前她已經開始大量脫發,成天戴著帽子。

有人卻閑得害怕。當獨立攝影師邢鐵軍意識到,自己可以連續三四天不出門時,他感到非常恐怖。“待得住”意味著沒活乾,今天沒活乾,明天沒活乾,雪球越滾越大。

2019年最誇張,4月初到5月底,整整兩個月,他一共隻接到四個拍攝,每個月工作10天就到頭了。當一個人有大量的時間可以揮霍時,未必是好事。“我就是太缺累了,我這閑的,那個價值感簡直就……”長期不與人交流,邢鐵軍有些語無倫次。

自由撰稿人小春則有時候感覺房間像墳墓一樣把她困住了。每當到了某種極限,她又瘋狂地想回去上班,憧憬擠進光鮮亮麗的辦公大樓、996但高薪的大廠——在自由和上班之間反覆徘徊,是很多自由職業者的狀態。

儘管自由職業有很多不安,但“不上班”的吸引力依然很大。

2018年2月,林安在豆瓣上寫下“100個不上班的人”第一個故事,這篇文章就被推上首頁,很快,有一些出版社找到林安,希望幫她出書。“我才知道,原來有很多人和我一樣,暗暗憧憬著另一種工作和生活的方式。”

她也發現,更多的自由職業者正在試圖尋找同伴,尋找組織,尋找歸屬感。

“僅一代人之前,大部分人還都希望成為全職員工,做穩定的全職工作,整個職業生涯不跳槽或僅跳一次槽。而今天的人們很少可以沿著這種預先確定的職業階梯慢慢向上爬。”《零工時代》作者戴安娜·馬爾卡希在書中寫道。

阿鯨的媽媽是那種最傳統的中國媽媽——在安徽蕪湖的電廠工作了一輩子。她入廠時在廠裡種下的那棵樹,現在比阿鯨年齡還大。

她對女兒的期望始終是穩定:學個財會專業,進入電廠,找個電廠的男人結婚,過一輩子。

阿鯨說: “時代不一樣了,過去國企可以管你一輩子啊,現在,哪個企業敢說我管你一輩子,它敢說,你敢信嗎?”

對她來說,只要把錢揣口袋裡、能把控未來3年的生活就不錯了,未來太遠了,想太多沒有意義。但她知道,不能一下子強求媽媽理解自己的選擇。她還是每個月老老實實P工資條給媽媽看,告訴她:“我在北京上著班呢。”

* 文中阿鯨、太昊、小春為化名。

撰文丨施展萍 攝影丨邢鐵軍 編輯丨張亞利

運營 | 劉心雨 張琳悅

(本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谷雨實驗室”guyul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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