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濤：春節前後國內經濟活動追蹤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汪濤

　　春節前後國內經濟活動限制有所收緊。為防範新冠疫情擴散風險，臨近春節，政府收緊了對部分經濟活動的限制、並倡導居民在春運期間（1月28日至3月8日）減少不必要的出行、“就地過年”，春運期間返鄉人員需要持7日以內的核酸陰性檢測證明。部分地方政府和大型國企頒布了額外的限制措施。我們在此前的報告中分析了就地過年政策對經濟的影響（詳見《春節就地過年政策影響幾何？》）。隨著節後國內逐步復工複產，春節期間經濟活動表現如何？政策正常化的節奏會否受到影響？

　　“春運”期間居民外出大幅減少。交通部數據顯示1月28日（春運首天）至2月21日旅客發送量較2019年農歷同期下跌76%，較2020年農歷同比下跌65%。實際跌幅遠大於交通部此前1月20日做出的“較2019年下降四成多”的預測，這表明“就地過年”政策對旅客發送量有較大的額外影響。不過，鑒於2020年節後基數非常低，春運旅客發送量實際下跌幅度和官方預測的差距應會有所縮小。事實上，最近每日旅客發送量已經超過了2020年農歷同期水準（節前同比下跌76%、春節期間下跌35%、節後至今同比上升78%）。節後鐵路和民航旅客發送量的反彈最為明顯。

　　城內出行強度依然較高。我們的人口流動指數是UBS Evidence Lab根據百度地圖遷徙數據模型編制而成，該數據包括城市內部出行（城內出行強度）和城際及省際間的人口流動數據（流入和流出），覆蓋了中國內地27個省份的367個城市。最新的數據顯示，全國平均城際及省際人口流動規模為2019年節後水準的65%左右、大幅超過2020年的節後水準。另一方面，節後城內出行強度依然較高，尤其是低線城市。春節假期期間（2月11日至17日）百度城內出行強度指數比2019年高出13%，比2020年高出55%。同時，高德百城交通擁堵程度延時指數也僅略低於往年節後的正常水準、明顯超過2020年。上述數據均表明城內交通和出行情況和往年春節期間的正常水準大致相仿。

　　房地產銷售走強，鋼廠開工率也維持在正常水準。對應城內出行活躍、但與旅客發送量大幅走弱相反，過去三周全國30個主要大中城市的房地產銷售比2020年農歷同期高30%以上。其中，由於居民購房意願比較穩健，節前兩周30城房地產銷售比2020年農歷同期高24%、春節期間比2020年高33%。同時，全國平均高爐開工率和電弧爐開工率也基本和往年持平，表明近期的限制措施對粗鋼生產的影響非常有限。此外，受需求較為旺盛支撐，鋼價最近也維持高位。

　　春節期間消費數據表現不一。商務部數據顯示，春節假期黃金周期間（2月11日-17日），全國“重點”零售和餐飲企業實現銷售額約8210億元（1270億美元），比2020年春節黃金周增長28.7%，比2019年春節黃金周增長4.9%。受“就地過年”政策影響，2021年外賣和快餐銷售十分火爆。春節期間家電銷售也較為強勁，商務部重點監測的零售企業家電銷售同比增長30%。不過，考慮“就地過年”政策導致從大城市回鄉的人數減少，低線城市和農村地區的零售和餐飲消費可能偏弱，因此整體零售餐飲可能不如“重點”零售餐飲企業的銷售表現亮眼。

　　春節期間城際及省際間出行減少，拖累外出旅遊活動。春節期間，13個已公布數據的省份旅遊總收入比2019年下跌37%，但應高於2020年（基數較低）。雖然據報導春節期間“本地遊”、“周邊遊”較為火熱，但此類旅遊行程較短、相關消費通常較少，因此應難以彌補外出旅遊減少造成的拖累。另一方面，線上消費、電影票房等市內本地消費明顯反彈。阿里巴巴發布春節消費報告顯示，2月4日至15日，“春節不打烊”活動發貨量是2019年農歷同期4倍。國家郵政局快遞大數據平台監測顯示，春節期間全國郵政快遞業累計攬收和投遞快遞包裹量同比增長260%。同時，春節黃金周電影票房總計78億元（12億美元），創歷史新高、較2019年增長32%，部分是因為平均票價上漲了8%。

　　工業和建設活動可能強於往年。出行數據顯示假期返鄉的農民工明顯減少，這可能意味著春節期間產能利用率可能略高於往年，節後復工複產可能較往年更早、更快，因此有效工作日可能多於往年。當然，工業生產、出口和建設活動還會受到訂單、氣象等季節性因素的影響。高頻數據顯示，2021年節後第一周鋼廠平均開工率與2019年和2020年基本持平，略高於春節前一個月。此外，雖然旅客發送量較弱，但貨運量增長比較強勁。根據G7的數據，2月8日至14日期間全國公路整車貨運流量指數較2020年農歷同期上升27%。此外，微觀數據顯示水泥熟料價格上漲、集裝箱廠商訂單排期較長、工程機械經銷商對需求展望積極、自動化公司給出的需求指引強勁，這都表明建設和製造業活動可能強於往年。

　　考慮到經濟活動恢復、本地新增新冠病例再次清零，我們認為就地過年政策對2021年一季度GDP的額外拖累可能處於我們此前預測區間（0.5-1個百分點）的下端。鑒於2020年一季度（尤其1-2月）基數較低，加之當前的經濟活動限制應會很快放鬆，我們認為2021年一季度GDP同比增速很可能在18%以上。隨著美國頒布1.9兆美元財政刺激的可能性上升，美國及全球經濟有望實現更大幅度的復甦反彈，因此我們目前對2021年全年GDP增速的預測（8.2%）面臨更多上行風險。

　　央行可能會更早恢復政策正常化。春節之前央行的流動性投放規模遠小於往年，市場擔心貨幣政策收緊，1月底短期利率曾大幅攀升。但自2月以來市場利率已逐步回落，顯然2021年春節期間流動性需求明顯低於往年。央行也表示在“就地過年”倡導下，企業和家庭的現金需求大幅下降。與之相對，即便節後央行開始回籠市動性，市場利率仍繼續下行。回顧過去兩周，春節期間國內本地新增新冠病例再次清零，且旅遊和相關服務之外的經濟活動總體保持穩健。因此，我們預計央行可能會很快恢復政策正常化、時點或早於春節前的預期（當時國內外疫情形勢的不確定性較大）。我們仍認為政策正常化的主要方式是減少流動性、而非加息，隨著財政支持減弱、宏觀審慎措施收緊，信貸增長可能會進一步放緩。

　　(本文作者介紹：瑞銀證券中國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