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養成偶像的又一年

2019年，綜藝養成偶像面臨的顯然是已經有些迥然不同的語境。

文 |喜力

去年，《偶像練習生》和《創造101》高舉著偶像成團應援棒成為了絕對爆款，開啟了偶像養成綜藝元年。當蔡徐坤依然頻上熱搜，火箭少女101還活躍在各個綜藝節目的舞台，各大視頻網站也已經開啟了新一輪的偶像養成。

大廠男孩變成了正能量滿滿的《青春有你》，優酷也推出了強調團隊精神的《以團之名》，200名男孩期待走上今年份的花路。然而，流量神話是否會被續寫？C位之爭是否還會焦灼？2019年的錦鯉是否要換上另一張面孔？

是市場破壞了規則

還是規則汙染了市場？

優酷在2019年率先拉開了偶像團戰的序幕。首期練習生的展示，本應是炫酷、荷爾蒙爆發的男子力舞台，卻變成了“快樂源泉”現場。雖然偶像養成類節目在進行的過程中會對練習生進行訓練和提升，但是節目中的練習生專業素養參差不齊，部分表演近似於校園聯歡晚會舞台，偶像魅力近乎奢談。

有的練習生因為覺得服裝有阻礙，在表演過程中脫衣服；有的在評委給出單獨展示的機會後無法連貫演唱一首歌曲；有的組別集體走調，在尷尬中唱完全曲。

很難想象這樣基礎單薄的選手可以在幾個月中速成為全民偶像。在節目中擔任舞蹈老師的王霏霏直言不諱，認為一些練習生缺乏對於舞台基本的尊重。無獨有偶，愛奇藝的《青春有你》也面臨著同樣的尷尬。不同於當年蔡徐坤的首演定乾坤，《青春有你》的第一批熱搜在“首期全員無A”中完結。

蔡依林、歐陽靖、張藝興、李榮浩這樣的“神仙”陣容匯聚一堂，只為等待未來之星用舞台驚豔他們，可等來的是不完整的舞台、隻四舍五入練習了十天的競爭者、缺乏基本業務能力夢想一夜成名的練習生。也難免張藝興在節目中感歎市場浮躁，公司急功近利。

如果說去年的首次亮相，喚醒的是觀眾和粉絲的期待。那麽今年的偶像節目，則是真正走上了“養成”路線，只能伴隨著練習生們的成長，且看且pick。楊超越的錦鯉神話並不常有，觀眾們也並不需要每看一個節目就要粉上一個偶像。

矮子中拔將軍的硬pick只會透支綜藝養成節目的IP價值。能打的業務、有亮點的性格、獨特的標簽，才能夠成為真正有粉絲號召力的偶像，也是在同質化愈加嚴重的偶像養成節目中獨佔鼇頭的關鍵。

偶像養成類節目成功的基礎在於人才的儲備。當人才儲備達到一定的數量，節目才有可能挑選出最具潛力的新人，為其設置舞台，供粉絲們挑選。但是，中國現在各類選拔和養成節目頻出，單是《青春有你》和《以團之名》就需要選拔出200名男孩。

可供選擇的備份力量並沒有隨之增長。節目的需要讓經紀公司四處招攬新人，簡單訓練後貼上練習生標簽碰碰運氣。即便是一些有資歷的老人，也是在各種綜藝節目中疲於展示，缺乏“練習”的支撐，不僅沒有長進，反而落在了新人之後。

在今年的節目中，有兩類練習生數量尤多。一類是隻練習了很少時間、不摸門的新人。一類是已經成為選秀節目中熟臉的“出道未紅”者。當這兩類人成為了節目展示的主力，很難產生“寶藏”式的驚喜。畢竟，不是每一個沒有紅的人都是被埋沒的遺珠，大多數，只是還未煉成真金的鐵塊。

節目、公司、練習生、市場都希望在最快的速度、最少的風險中將“人”變現。練習生希望公司能為自己帶來機會，公司寄托於通過節目提高曝光，節目認為市場需要偶像養成類節目。

比起數年的訓練培養，只上4個月的節目就能夠提升曝光是一筆劃算的買賣。當產業鏈上的每一環都在利益的推動下快速運營，希望碰碰運氣能否再造錦鯉神話，拔苗助長便成為常態。

選送練習生的公司也在不斷擴大，除了經紀公司之外，許多影視公司將自己簽約的新人演員也送到了節目中露臉，一些獨立廠牌也希望用“偶像”為自身盈利。

這些新人就像大閘蟹一樣，被經紀公司送到節目來洗個澡，許多新人自己尚未做好成為偶像的心理建設。當市場開始魚龍混雜，練習生們的初心是否依然像曾經一樣赤誠也便大打折扣。節目在心猿意馬的選手們中選擇偶像，很容易在快速的商業化下偏離軌道。

樂華娛樂是每一檔節目的大魔王，正是因為它始終耕耘在這片領域，保持著初心和嚴格的訓練機制。而這種“正常”的訓練機制，已經成為稀缺資源。

《青春有你》提出了“越努力越優秀”的節目口號，是綜合了本屆選手氣質和節目價值觀後提出的精神引導。首期對於練習生的提問，也是在坦誠地公布本屆的選手實力，為觀眾調整心理定位。

“你是團舞中最不齊的那一個嗎？”“你是裝扮得很rapper，還是真的會rap？”“如果關掉伴奏，你的歌聲還能聽嗎？”的確，對於不是能夠一鳴驚人的實力差距者，努力是唯一的路徑。

流水線上的偶像

真的動人嗎？

偶像養成節目進入第二年，每一個觀者都能體會到節目滿滿的求生欲。《以團之名》定位為藝術研修教育節目，《青春有你》則是勵志綜藝節目。兩個節目在主舞台外都設立了藝術觀察室。

前者以國內頂尖藝術院校的專家為主，後者以在藝術行業頗有成就的老藝術家組成。雖然與曾經熟悉的偶像養成節目畫風有異，但從實際意義看來，是中國偶像養成節目不破不立的契機。

《以團之名》

《青春有你》

偶像養成節目常被詬病的本質問題是其審美性。中國的偶像群體、培養機制深受韓國、日本的影響，尤其是在偶像審美方面，更是照搬他者。再加上偶像培養的工業化屬性，導致形成了一批模式化嚴重、缺乏個性的練習生。

《青春有你》首期上線後， “青春有你令你臉盲”便很快登上熱搜。缺乏審美根基的偶像培養機制，會讓偶像養成越來越接近於流水線的工業生產。偶像本應是人心中具有神秘力量的象徵物，但是當偶像越來越被程式化，神秘力量不再神秘，偶像就成為了家常便飯的消耗品，而非令人珍視的藝術品。

反觀其他類型的選秀節目，近年來誕生的爆款大多是反刻板印象的“特殊”。貌不驚人的毛不易帶火了《明日之子》。《即刻電音》作為潮人匯聚的節目，選出了陶淵明式自稱農民的村長。《中國新說唱》的冠亞軍是充滿了雄性荷爾蒙的西北漢子。

一個又一個的例子都在打破對於“偶像”的刻板印象。這一屆的觀眾審美在不斷提升，畢竟連偶像界的標杆前輩們在都總處於被質疑實力的風口浪尖，更何談這些尚在萌芽階段的後輩。

無論是老藝術家，還是專業院校的老師，都在為偶像養成類節目豐富審美評價體系，得以讓中國偶像審美跳脫出他國的經驗和工業化的範本，獲得全新維度的視野。當觀眾可以清楚地指出選手在造型上的雷點、舞台上的弱點、修音上的痛點時，說明養成偶像的平台審美亟待更新。

有趣的是，嚴厲的導師反而在節目中圈粉無數，張藝興、王霏霏等有練習生經歷的導師對於後輩要求甚嚴。蔡依林、歐陽靖、李榮浩、譚維維、何展成等人更是在節目中樹立了相對應領域的標杆。他們也用實力在塑造新偶像的節目中為自己擴張了影響力。

是自帶光環

還是需要打開偶像濾鏡？

《以團之名》第一期結束，網絡上便開始討論關於為選手後期修音的問題。這對於偶像養成類節目而言，是一個矛盾的議題。到底是應該真實地展現選手的水準，還是為了達到良好的播出效果幫助選手粉飾他們的不足？

第一期播出後，《以團之名》的豆瓣評分為3.1。面對觀眾質疑選手們的舞台表現，總導演彭正圓表示，“我不太會把所有的東西過度包裝，它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失誤就失誤了。”節目目前的豆瓣評分停留在3.9。

雖然評分走低，但是《以團之名》卻帶來了優酷自製綜藝中較高的熱度和評論量，成為了劍走偏鋒的偶像養成節目。

《青春有你》有了《偶像練習生》的基礎，明白舞台對於偶像魅力的建構至關重要，使用了多種多樣的技術手段為練習生們的舞台增加魅力，強化練習生們的長處，彌補他們的不足。用鏡頭為練習生們補拙。選手們在節目營造的偶像濾鏡下與觀眾完成見面。

《青春有你》也並非一味地粉飾。當選手走音、舞蹈動作不齊時，張藝興便擔當起嚴師的角色，直指對方軟肋。面對介紹自己專長是rap的練習生時，張藝興直接讓其交出作品，讓氣氛一度尷尬。這也是《青春有你》的偶像養成妙方，直面選手弱點，同時發掘閃光點，營造出歷練的真實感和偶像的夢幻感。

觀眾在節目敘述的故事中認識練習生，並對其產生情感。以個性化的視角發掘練習生們的特長和性格閃光點，因材施教而非複製粘貼，對於展示別樣的偶像魅力至關重要。以標簽劃分選手，是能夠幫助節目製作團隊省時省力的方式。

但是觀看了眾多的選秀節目後，觀眾對於標簽已經免疫。另辟蹊徑的趣味，才能夠吸引粉絲的注意力。例如村花楊超越，重新定義女團的王菊，她們的存在已經不是實力範疇的比拚，而是對於固有偶像選擇標準的推翻，是審美趣味的升級。

偶像養成節目會在節目中設立最高獎勵，這個獎勵是驅使節目前行的動力。《青春有你》延續了《偶像練習生》模式，選出九人成團。這是偶像養成節目的經典模式，但是去年成團的Nine Percent並沒有造出多少集體的水花。

《創造101》選拔出的女團火箭少女101倒是一直保持著曝光量，延續著節目與平台的允諾。騰訊視頻今年推出的《創造營2019》，並沒有繼續女團的選題，而是投入到男團爭奪戰。

《以團之名》則是打起了全產業聯動的主意，選拔出的男團將在進行演技、音樂等訓練後，參演《頭條都是他》的漫改劇集。以原著中的偶像組合的形式，錄製音樂專輯，進行全國演唱會巡演。

《以團之名》設立的最高獎勵，將其定位為優酷平台產業布局中的一環，而非如傳統一般選拔出一個唱跳組合。這次偶像養成類節目的變異，強化了它在娛樂工業化鏈條中的商業屬性。但同時，非傳統選拔標準，也讓偶像養成節目的固定粉絲群體存在接受困難。

偶像不僅是粉絲支持的對象，更是粉絲的一種心理寄托與投射。對於低齡化群體而言，偶像的示範效應尤為明顯。當偶像成為商業化浮躁氛圍中被操縱的傀儡，粉絲並不會為空洞的靈魂、程式化的面龐、弱勢的技能買單。

本希望通過偶像養成節目推動偶像產業鏈條的商業預設也會適得其反，成為又一個欲速不達的案例。練習生們能夠重拾練習之苦，經紀公司能夠耐得住風險下力氣培養，節目能夠有寧缺毋濫的等待，中國才有可能養成真正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