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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中國們的“四宗罪”:曝光圖片公司灰色產業鏈

昨日以來,視覺中國陷入“版權黑洞”,其濫用維權、漫天要價的商業模式備受質疑。

鞭牛士調查得知,視覺中國不僅僅是個案,其他圖片公司也大抵如此,整個行業的商業模式都遊走在灰色地帶。

數位獨立的消息源告訴我們,去年區塊鏈自媒體興起之時,另外一家圖片公司A就瘋狂維權,把幣圈APP找了一個遍,索求高價賠償,其中某頭部APP就支付了60萬元。

一位科技自媒體創始人也向我們透露,圖片公司B告他侵權,索賠20萬元,談判不成,最後法院判賠600元。

鞭牛士總結出圖片公司產業鏈的四大基本共性:

1、違規使用國旗、國徽等公共圖片,以謀取商業利益;

2、過度維權、高價索賠,以此作為盈利模式;

3、虛假維權,把沒有版權的圖片說成有版權,甚至圖庫釣魚;

4、高價索賠,但自己佔據絕大部分收益,攝影師們獲取少之又少。

保護版權當然重要,但當維權索賠成為主要商業模式的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反思,整個行業是不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A

將視覺中國推上輿論火山口的是共青團中央。後者在微博昨日直接發問:“國旗、國徽的版權也是貴公司的?”隨後新華社等官方媒體也都發表了堅定立場。

視覺中國做出了快速反應,立即發表聲明稱,其作為平台方負有審核不嚴的責任;已對不合規圖片做了下線處理,並將根據相關法律法規持續性的加強審核,避免類似情況發生。

此前,視覺中國創始人柴繼軍也獨家告訴鞭牛士,這些照片很多都是供稿人上傳上來的,他們確實把關不嚴。

不過,事實真的如此嗎?

從網友保留的截圖看,此前在視覺中國官網上,國旗國徽圖片的“圖片使用說明”均顯示:“此圖片是編輯圖片,如用於商業用途,請致電400-818-2525或谘詢客戶代表”,版權所有顯示“1995-2019視覺中國”。

此外,國徽圖片頁面“價格提示”顯示,“用於內文不低於150元,整版跨頁不低於500元,雜誌封面不低於1000元,商業使用價格另議。”

和視覺中國簽約的攝影師林恩向鞭牛士透露,視覺中國與攝影師簽署兩種合約,創意類和編輯類,都是視覺中國佔據收益大頭。其中,創意類合約平台方分成75%,編輯類合約平台方分成60%。

今日早間,天津網信辦已經約談視覺中國,要求徹底整改。理由正是:在其發布的多張圖片中刊發敏感有害信息標注,引起網上大量轉發,破壞網絡生態,造成惡劣影響。

鞭牛士從多位業內人士處獲悉,在全景視覺、東方IC等平台上也或多或少存在類似問題。據三言財經報導,全景視覺也存在出售前國家領導人肖像、國旗圖片等牟利,對此其官方曾回應稱:沒版權不妨礙賣錢。

不過目前而言,三家平台都已經關閉官網,或許都在進行整頓、自查。

外界很難獲知各個圖片平台通過國旗國徽等圖片版權獲利多少,但這個已經成為引燃自己的導火索。

B

“天下自媒體苦視覺中國久矣。”昨天@三表龍門陣的一篇文章,直接將自媒體的情緒挑了起來。微博上、各個微信群裡不斷充斥著自媒體人吐槽的例子。

一知名自媒體人表示,此前曾因涉嫌20-30張侵權圖片被視覺中國起訴,經過協商後,他們願意購買視覺中國套餐,但對方告知最低需10萬(打折後)。由於承擔不起該價格,該自媒體人決定應訴。

視覺中國的訴訟策略是,每張圖片打一次官司,每張索賠一萬元。迫於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該自媒體人選擇庭前調解,最後整體賠償約三萬多。但在此後,另一家圖片平台律師函隨之而至,又只得賠償了幾萬元。

一位科技自媒體創始人也向我們透露,圖片公司B告他侵權,索賠20萬元,談判不成,最後法院判賠600元。

更知名的案例則是,2018年7月份,經緯中國的張穎直接發微博指責視覺中國,稱“漫天要價,索要幾十萬人民幣巨額賠償,要挾企業簽年度合約。”

目前看來,漫天要價並非空穴來風,連經緯中國都覺得賠償過高,遑論收入單薄的自媒體。

侵權一事,自媒體畢竟還是有錯在先,但許多媒體人表示並非想用侵權圖片,而是存在“誤用”的情況。

他們表示,平台方讓很多圖片以無版權形式進入搜素引擎,甚至和搜索引擎合作。很多被告知侵權的都是誤用,而不是去圖庫搜圖盜用。

據財經天下周刊報導,Openlaw的數據顯示,與視覺中國有關的法律訴訟,2018年全年共有2968起,2017年更是達到了5676起,也就是說,平均每天視覺中國就有15.6起官司要打。

鞭牛士還查證到,視覺中國開發了一個圖片侵權追蹤系統“鷹眼系統”。

官方資料顯示,鷹眼系統於2017年投入應用,系統利用自動全網爬蟲、自動圖像比對、授權比對自動生成報告等方式,自動處理約200萬/天以上的數據,追蹤並提供授權管理分析、在線侵權證據保全等一站式的版權保護服務。

鷹眼系統的投入,可謂是立竿見影。2018年上半年,視覺中國合作客戶總數同比增長48%,其中,企業客戶數同比增長76%。高效獲客促使其主營業務增長大幅增長。

另外一家圖片平台中國圖庫也和華為聯合開發了一個app“查盜圖”,其宣傳語是:讓盜圖者,藏無可藏;讓創作者,坐等賠償。

維權本是一件正當之事,但“維權——獲客”成為一種盈利模式後,維權的正當性和目的性就飽受質疑。

C

此次視覺中國聲稱拿到了黑洞照片的編輯版權,但是很快就被歐洲南方天文台(ESO)打臉,回應稱視覺中國從未就黑洞圖片聯繫過ESO。

這一打臉回應牽扯出的另一細思恐極的問題是:這些義正言辭“維權”的圖片平台可能在把根本沒有版權的圖片也拿來混淆視聽,甚至釣魚索賠。

一位自媒體人則總結,視覺中國最大的“惡”不是版權收費、采取法律維權的方式,而是它將很多並沒版權的圖片也說成自己有,夾雜進去起訴、牟利。

比如在起訴過程中,100張圖裡,可能有80張根本沒有版權。但是,只要和解,視覺中國會按100張要錢。

另一自媒體人士反映,曾被視覺中國索賠100多萬,後來經過一個多月的談判,賠了2萬。可後來發現國外很多圖片版權也不在他們這邊,他們也提起索賠,還存在故意把圖片放在一些網站給你用,而不顯著注明。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其他平台。“新京報評論”公號反映,有圖片公司買下某圖片版權後,對之前採用該圖片者索賠。

另一方面,圖片公司對侵權者可謂是“趕盡殺絕”。

數位區塊鏈媒體負責人則向我們透露,在去年區塊鏈自媒體興起之時,圖片公司A就發起多起維權,幣圈APP被找了一個遍,其中一家已經支付了60萬。

另外一個故事是,A公司發現兩款大眾APP侵權後,索取上千萬賠償,沒有談妥後,A公司就在蘋果商店申訴到底,直至兩款APP被下架。

“最早某法院在視覺中國提供不出圖片原始憑證的情況下,僅憑視覺中國網站圖片上的水印就認定了版權。然後該判決被反覆引用,形成上萬的案例。”陝西渭臨律師事務所張春林律師告訴鞭牛士,想要製止圖片公司的這種惡,需要從法律上杜絕。

還好今日國家版權局表態:各圖片公司要健全版權管理機制,規範版權運營,合法合理維權,不得濫用權利。

D

視覺中國創始人柴繼軍昨日接受鞭牛士獨家採訪時一再強調,理解自媒體的苦衷,但自己也無奈,要保護供稿人、攝影師的權益。

面對頻繁的侵權,單個攝影師維權成本極高,視覺中國這樣的中心化平台公司應運而生,攝影師和平台之間形成一個緊密的利益關係。

鞭牛士向多位攝影師了解到,攝影師授權作品,簽約後的售賣完全交給視覺中國,通過售賣獲取的收入,平台和攝影師分成。同一張圖,類型、時間、用途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的價,從幾塊到幾千塊不等。

分成模式一般有兩種,創意類和編輯類,但都是視覺中國佔據收益大頭。其中,創意類合約平台方分成75%,編輯類合約平台方分成60%。

另外,視覺中國的維權所得也會給予攝影師一定分成。

據視覺中國簽約攝影師戴維德超人提供給鞭牛士的一張圖片顯示,在維權成功後,他朋友獲得了25%的維權賠償稿酬的分成比例。

不過,對於維權所的分成模式,多位攝影師表示並不清楚,都是平台方說了算。如果維權失敗後,平台方也不會向攝影師收費。

面對中心化的平台,單個攝影師始終處於一個弱勢地位。

中國新聞周刊的一位攝影記者向鞭牛士吐槽,很多攝影師對圖片公司並不滿,覺得傭金太高了;但是目前市面沒有充分競爭,就只有這幾家圖片平台,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財報顯示,到 2017 年末,視覺中國約有 30 萬名的簽約供稿人,這些供稿人為視覺中國提供了大量原創照片,也從平台上獲取收入。

目前,官方立場、民間輿論匯流,視覺中國被網信辦約談、進駐,網站停止訪問;無獨有偶,另外兩家圖片公司東方IC、全景視覺也同樣停止網站服務。

整個圖片版權行業到了關鍵時刻,何去何從?

攝影師戴維德超人則訴說了自己的經歷:“攝影師很多作品需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冰天雪地裡拍攝一整天,許多作品要起早摸黑拍攝,但被侵權使用後四處維權卻只得到一句抱歉,頂多刪除侵權圖片卻不付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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