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句旁白的《懸崖》，開了文諜戰戲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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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為文稿：

今天咱們接著說全勇先編劇、劉進導演的諜戰劇《懸崖》。我們常說，中國最好的五部諜戰劇是《暗算》《潛伏》《黎明之前》《懸崖》《風箏》，它們集中出現在2005年到2014年的十年之中。之前，是警匪劇和反特劇的天下，之後出現了丟掉硬核的小鮮肉諜戰劇。天時地利人和，促成了諜戰劇的黃金十年。

相比之下，《懸崖》的劇情不像《黎明之前》那樣健步如飛，也不像《暗算》那樣神秘探奇。不像《潛伏》那樣老於世故，但在影像上講究了很多。也不像《借槍》裡的特工那樣狼狽不堪，首先需要不被貧窮擊倒。《懸崖》和《風箏》是最接近的，具備諜戰劇的基本要素，卻又把最重的筆墨放在了“承受”二字上。

《暗算》裡的錢之江是打入了國軍上海警備司令部的中樞部門，《風聲》裡的老鬼是潛伏在汪偽政權的情報機構中，《借槍》裡的熊闊海是躲藏在淪陷區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中，《風箏》裡的鄭耀先是赫赫有名的軍統六哥。而在《懸崖》裡，中共特工周乙卻打入了滿洲國的特務機構中。

在影視敘事中，滿洲國這三個字總是和末代皇帝溥儀做兒皇帝的歷史聯繫在一起。《懸崖》不但把滿洲國作為時代背景，還把它作為故事展開的舞台，用正面強攻的姿態和一絲不苟的考據工夫，再現那個特殊“國度”的風貌。《懸崖》劇組在半年多的時間裡轉戰全國八個城市，其中哈爾濱和大連各去了兩次，為的就是取得符合劇中季節的實景。

東北是地域文化特色明顯的地區，在橫店拍的東北戲基本上不可能有真正的質感。《懸崖》劇組一方面是抵達地理現場，另一方面也盡可能回歸歷史心態。傀儡政府的得過且過，漢奸大員的信仰缺失，底層民眾的含辛茹苦，都清晰地呈現在熒屏之上。在主乾故事展開之前，特殊年代的歷史風貌已經顯現。

周乙一出場就是成熟的地下工作者，顧秋妍才是菜鳥。在火車站初見面，顧秋妍不識周乙，周乙也不識顧秋妍，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準確地認出對方，這就是一個難題。果不其然，菜鳥上來就認錯人了，周乙及時地一聲召喚，避免了穿幫。這場戲集中體現了《懸崖》的特點：平靜如水，殺機隱隱。是為文諜戰戲。

之後，老手和菜鳥配合，一個竊取情報，一個發送情報。他們向山裡的部隊運送藥品，破壞日軍的細菌戰計劃，解救被捕同志，除掉變節叛徒，稱得上是成果豐碩。然而，《懸崖》的重點不在於智謀較量和驚險橋段，而在於虐心：虐劇中人的心，也虐觀眾的心。

周乙要承受的東西是雙份的：一份是“豬隊友”顧秋妍斷出錯，導致原劇本不能再用，臨時加戲或改戲導致險象環生。應該說，這層意思也是諜戰劇中常見的，劇情永遠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另一份就更加難以下咽了，他得承受自己的戰友、妻子落入敵手，遭遇酷刑或者死亡的場面。

旁觀還不是最要命的，他得親自審問、拷打，甚至行刑以證明自己的“清白”。魯迅先生寫過“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這對周乙來說就是工作的日常。《懸崖》之後的《風箏》也是這樣，軍統六哥親手送自己的同志上路，為此而被自己人視為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

什麽叫“懸崖”？懸崖就是時刻懸著一顆心，一念之差就萬劫不複。就算共產黨員是特殊材料製成的，但那也只能保證自己承受酷刑而不招。周乙面對的局面是，你不能和他們拚了，你也不能無動於衷。這種精神煉獄的承受，足以揉碎每個觀眾的心。

周乙和特務頭子高彬既是敵人又是知己，兩人都有很強的業務能力，見微知著、洞悉人心，只不過：高彬奉行的是有奶便是娘的實用主義，上了賊船也不一心一意“效忠天皇”，每時每刻都打著小算盤，眼看大廈將傾、敗局已定，又想以瘋狂“清共”向重慶政府暗送秋波，換取自己的一份前程。

而周乙有著驅除日寇的堅定信念，而且不以革命得名義隨意殺人。他還能拋開派系之爭，對重慶派來的特工暗中相助。他對結發妻子忠貞不二，對工作上的妻女百般柔情。即使以今天的眼光看，周乙也是優秀黨員和模範丈夫。高彬這樣的人在今天也不鮮見，而周乙的大智大勇在任何時代都是罕有的境界。

假夫妻是諜戰劇的固定的套路。《懸崖》中的周乙和顧秋妍，則是以陌生人的驟然相處開始，以超越了愛情和友情的第三類情感終局。自古以來，男人和女人之間有沒有純粹的友誼是一個大謎團。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切身體會給出答案，但從來沒有放之四海皆準的答案。

周和顧同一屋簷下生死與共六年整，成了對方生活和精神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連他們的同志和伴侶也不再相信他們之間沒有男女之事。《潛伏》中余則成、左藍和翠平之間的尷尬，出現在周乙、孫悅劍和顧秋妍之間。不同的是，左藍早早犧牲，不再成為余和王的情感障礙，而孫悅劍卻始終在不遠處著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周乙和顧秋妍的關係是一株扭曲的“病梅”，但“病梅”只是異於常態，未見得就沒有旺盛的生命力。人類的愛心一旦被點燃，就連死亡也不能阻止他們的彼此奉獻。沒有犧牲的戲劇是沒有力量的，親情友情愛情以及一切真情，都得有“我入地獄換取你上天堂”的發揮，才能成為人性的經典。當逃出生天的周乙為救顧秋妍而重回虎口時，這部劇劇奏響了以情動人的最強音。

編劇全勇先是小說家出身，也創作劇本。《懸崖》之外，他還有《雪狼》和《歲月》等電視劇作品。全勇先最大的遺憾是，《懸崖》電視劇把周乙拍死了，這讓他的續集無從著力。不過，這部劇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結局，全勇先的《懸崖2》也早已創作完成，只是始終還沒能轉化為影像。

導演劉進是陝西人，最初入行做攝影師，從2005年的《呂梁英雄傳》起轉做導演。劉進擅長諜戰劇，也擅長都市情感劇，他和演員張嘉譯、製片人李小飆是黃金搭檔，《懸崖》《一仆二主》《白鹿原》是他們的代表作。

《懸崖》全劇沒有一句旁白，完全靠鏡頭調度來講故事。這在幾乎離不開旁白的諜戰劇中，是十分罕見的。這體現了編劇和導演各自的精湛手藝。在2012年6月的白玉蘭獎頒獎禮上，《懸崖》收獲了最佳電視劇、最佳編劇、最佳女主角三項大獎。而男主角張嘉譯和導演劉進，也都先後憑著其他作品獲得了白玉蘭獎。可以說，這是一個白玉蘭獎的大滿貫創作班底。

《懸崖》出品方新麗傳媒，前身是2007年成立的東陽新經典影業，2011完成股份製改造後，更名新麗傳媒。新麗傳媒一開始就是電影和電視劇兩手抓，但首先在電視劇領域闖出了名堂。

2012年年初，浙江衛視的開年大戲是陳思誠自導自演的《北京愛情故事》，而東方、天津、黑龍江三大衛視的開年大戲是《懸崖》。這兩部劇同時打響，新麗傳媒就此起範兒，一步步成為電視劇重鎮。而隨著《夏洛特煩惱》等一系列喜劇的橫空出世，新麗傳媒在電影界也成為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主講人 | 李星文

編導 | 吳勇

攝影 | 吳勇 宋新寧

The End

出品 | 北京獨舌文化傳媒有限公司

監 製 | 李星文

主 編|楊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