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詩經》：多識鳥獸草木之名

一個人如果不曾仔細讀過《周南》與《召南》，就會像面朝牆壁站著的人一樣啊！

孔子老師主持編纂完《詩經》工程後（以下簡稱《詩》），腦子仍然一直在各國空曠的田野上轉悠，采風搜集詩歌的場景，讓他獲益多多，即便在課堂上，或者日常生活中，他也是逮著機會就進行情景教育。

最近我又走進了孔老師的《論語》課堂，重溫了他的《詩》課。

在《陽貨》篇第十七中，孔老師似乎答應了陽貨要出山的請求，於是不再零敲碎打，而是比較全面地闡述了“興、觀、群、怨”主張：

同學們為什麽不學《詩》呢？《詩》，可以抒發真誠的心意，也可以觀察他人或自己的志節，還可以溝通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更可以批評諷刺社會上各種不平之事。學好了《詩》，從近的說，懂得如何侍奉父母；從遠的說，懂得如何侍奉君主。此外，還能廣泛認識草木鳥獸的名稱。

有人仔細統計了《詩》中的草木蟲魚數量，計有，113種草，75種木，39種鳥，67種獸，29種蟲，20種魚。

我讀過諸多關於《詩》中草木蟲魚的書，不一一列舉。一個簡單事實是，這些鳥獸草木，只是賦比興的喻體而已，我們的先人，想象力極其發達，他們用這些喻體，隱晦曲折表達自己豐沛的情感。

因此，對這樣一部博大無比的百科全書，孔老師自然鍾愛有加。

孔鯉從對面怯怯走過來，孔老師叫住了兒子：伯魚呀，你仔細讀過《周南》和《召南》沒有？

孔鯉就怕老爸問，一臉茫然：爸爸，我沒有讀過呢？

孔老師感歎：唉！一個人如果不曾仔細讀過《周南》與《召南》，就會像面朝牆壁站著的人一樣啊！

面壁而立，不是面壁思過，而是說你什麽也看不到，哪裡都去不了。

《周南》、《召南》都居十五國風之首，內容側重夫婦相處之道，教育人修身齊家。孔鯉一定聽懂了，他已長大成人，老爸這是要他系統學習《詩》呢，否則，怎麽能適應這個社會呢？

孔鯉在父親的課堂上，已經多次聽到老爸這樣教育他的學生：《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為政》第二）。這裡的關鍵是“思無邪”，“思”為發語詞，“無邪”，沒有虛偽造作，都是真情流露。詩三百，用一句話簡單概括，就是真情兩字。文學作品最需直抒胸臆，最怕無病呻吟。這也完全符合我們先人即興的詠歎，面對殘酷的生存現實，惡劣的自然條件，先人們勞力之餘，依然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自我找樂。

在孔老師看來，學好詩，簡直就是公務員入門的首要必須前提。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子路》篇第十三）

孔老師這是責怪學生沒有學好詩呢。即便熟讀，如果沒有透徹理解，那也等於是個半吊子，不三不四，給他政治任務，他不能順利完成；派他出使國外，他也不能獨當一面。

讀書，一定要活學活用，千萬不能把書讀死了。

而對將《詩》讀活讀通的學生，孔老師是無限喜歡的：南容三複《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先進》篇第十一）。這個南容（南宮適kuo）同學，《詩》讀得好，他一再誦讀《白圭》，孔老師一高興，就將哥哥的女兒嫁給了他。

我好奇，查《白圭》，只有四句：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意思並不難懂：白玉如果有瑕疵，還是可以磨掉的；說話如果有瑕疵，那就沒有辦法補救了。

孔老師有著極其敏銳的閱人眼光，相信他的眼光不會錯，《白圭》詩，言外所表達的，就是要人們講話做事都要小心。而南宮適憑熟讀四句詩就揀了個媳婦，也是有原因的，《公冶長》篇第五中，孔老師這樣評價過南宮適：國家政治如果上了軌道，他不會沒有官位；國家政治如果不上軌道，他可以免受刑與被殺。總之，在孔老師眼裡，南宮適是個品德極好之人，是真君子。

孔老師在教學生涯中談到《詩》的場景一定不計其數，僅《論語》課堂記錄就有十多處。《詩》作為中國文學源頭之重要一支，不知涵養了多少人的思想。

“四書五經”中除了《孟子》，其余都和孔老師有直接的關係，即便《孟子》，也是師出孔子。因此，多識鳥獸草木之名，不僅僅是“多識”，也不僅僅是識“名”，更有其他諸多的微言大義。（劉金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