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4月看起來是院線電影的淡季，但在劇集市場，一股“真實事件改編“的熱潮已然滾滾而來。改編自印度黑公交輪奸案的《德裡罪案》、 改編自Buzzfeed一篇被虐待弑母案的《惡行》、改編自紐約高強度保安監獄首宗越獄案的《逃離丹尼莫拉》、改編自中國台灣地區發生的多起無差別隨機殺人事件的《我們與惡的距離》，以及堪稱毒品通史的《毒梟：墨西哥》陸續上線，並以其優秀的製作和精心的內容成為了大家關注的熱點。仿佛一瞬間，不同國家與地區都將戰場轉移到了真實事件社會案件的改編之上，開拓出了新的一片IP領土。
《德裡罪案》劇照。圖源網絡
真實案件改編吸引的不僅是本地觀眾
在真實事件改編這個模塊裡，IP所能實現的能量是一個小宇宙，一旦爆發便是一整個社會產業鏈的牽動。對於劇集內容發生的本土觀眾來說，或許最開始吸引他們的是原案件本身帶來的轟動、震撼等心理反應。因為就發生在當地，甚至可能就是身邊，故而當故事被影視化，難免不報以好奇的心態去審視。但是，這批觀眾畢竟還是少數。從數據看《德裡罪案》《惡行》《逃離丹尼莫拉》《我們與惡的距離》以及《毒梟：墨西哥》，這五部作品均產生了超出當地的反響，
一邊是對案件已知者的視覺重現和回憶刷新；一邊是對案件未知者的講述傳達、激發關注。不論哪一種，這些觀眾都會在看過後有一番徹悟和哲思。而這，則是這些真實事件改編作品的成功。不僅僅是將案件平鋪直敘地講述，或是將那些黑暗和殘忍換一個媒介以畫面重現，這五部作品，帶給我們的是一種社會的鏡像。
創作者們關注這起案件，決定將視角聚焦在這個故事上，抽絲剝繭、披沙揀金，為的是發聲，告訴那些直接和間接的受害者們，世界在關注你們。告訴那些監視者和無視者們，世界遠沒有表面這麽和平。在西方、在東方，有人被害，有人逃逸，有人從未體驗過幸福的味道，也有人每日活得戰戰兢兢，毫無安全感。
《我們與惡的距離》劇照，在無差別殺人案件中失去了兒子的夫婦。圖源網絡
真實案件改編是IP改編瓶頸的一個出口
回到真實案件改編本身，它更像是IP小說改編瓶頸的一個出口。真實事件的可信度，和新聞報導引發的社會價值、主流熱點，都為之奠定了高開高走的基石。但若要一直保持高走的質量，劇集切入的視角、當事人作為主人公的角色塑造，以及案件整體真相大白的還原度便成為了創作的難點。
拿奈飛即將完結的劇集《德裡罪案》舉例，它的故事改編自2012年印度德裡那個震驚世界的德裡公交輪奸案。預告之前，在做宣傳的時候，這便成為了《德裡罪案》的噱頭和賣點。而當正片上映，吸引住目光的遠不是幾篇新聞便可了解案件大概的輪奸案故事。在視角的選擇上，《德裡罪案》避開了直接去敘述案件本身的枯燥感，而是從多個維度以及視角去揭示事件本身。犯罪嫌疑人的階層、警察辦案人員的諸多困境、警察高層的隔閡、民眾的盲目、政府各方的傾扎、司法體系的內耗等，全面立體地展現出印度現代各個階層的眾生相。這在之前的印度劇裡極為罕見。想來，大眾對於印度劇的刻板印象還停留在寶萊塢歌舞秀、貧民窟、手抓飯等標簽中。
除此之外，真實性與影視戲劇性的平衡上，《德裡罪案》也拿捏得恰到好處。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個女副警務處長面對嫌犯造成受害者慘絕人寰的傷害而沒有絲毫的懊悔以及內疚的時候直接上手抽打，而現實中那個被判處絞刑的罪犯在另外一部紀錄片《印度的女兒》中真的毫無悔改，面對鏡頭侃侃而談，認為受害人女生咎由自取。
《印度的女兒》劇照，罪犯面對鏡頭說出了“對於強姦案件的發生，女孩比男孩更需要負責“的台詞。圖源網絡
現實往往是殘酷的，但影視所能給予的便是對這種傷痕的撫慰，將黑色的陰暗面婉約隱晦地調和成向陽的顏色。有人執迷不悟，有人無法回頭，但在影視的世界裡，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真實事件影視化的難點在於過程的塑造
真實案件改編就一帆風順嗎？不，它也有自身的局限與限制。只要我們在網絡搜索相關新聞，便能知曉故事結局，故而它的難點在於過程的塑造。這個過程，便是案件的細節。相比《德裡罪案》，《逃離丹尼莫拉》則是沒有什麽噱頭的犯罪劇，它的看點在細膩的情感和演員精湛的演技。前有美劇鼻祖《越獄》，還有電影神作《肖申克的救贖》珠玉在前，《逃離丹尼莫拉》在同類題材上其實並不佔優勢。但它也沒有刻意討好、費心迎合，反而將心力用在了人物塑造上。
故事中的主人公並沒有帥氣的外表，也沒有開掛的智商，更不是什麽清白無辜之人。他們能夠成功越獄，除了身上有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果斷，還擁有超強的執行力。這一點，是在當初事件發生官方深入調查後得出的案件真相，但單憑文字只會覺得這個結論大跌眼鏡、三觀盡毀。被影視化改編後，三位主演將其中細節刻骨展現，原來，這不只是兩個人的一拍即合，還有三個人的欲望都市。
《逃離丹尼莫拉》劇照。圖源網絡
《德裡罪案》《逃離丹尼莫拉》和《惡行》探討的是不同的故事，但三者有一個相似點，便是案件有很多新聞做輔助資料，供大家快速了解真相。而《我們與惡的距離》則是通過劇集裡的故事引領大家想起曾經的殺人事件。《毒梟：墨西哥》則更像是一次對毒品世界的介紹。對於前三部作品來說，真實事件是影視故事的核心，而對於後兩部作品來說，真實事件則成為了影視故事質感真實化的加分項。
這些真實事件改編的劇集，在最後，其實不免都在思考一個點：究竟是社會將好人逼成了壞人，還是壞人將社會變成了病態？這個問題，將會永遠是一個疑問句。但，真實事件改編的劇集還只是一個開始。什麽是真相？什麽是善惡？什麽是罪與罰？對於真實事件改編劇集的未來展望，是陽光且星途的。而這種類型的劇集，要想恆久永流傳，則要不設道德制高點，不作價值觀引導，只是客觀呈現，一切交由觀眾自行審視與思考。
秋小墨（劇評人）
新京報編輯 吳龍珍 校對 陸愛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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