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創造101》落幕了。
最後一場公演,排名前11位的女孩們點讚總數超過13億,最靠前的孟美岐、吳宣儀的粉絲眾籌就超過了2000萬。觀眾的參與度之高,許久未見。
我們試圖複盤這群女孩半年多來被選拔的全程。在這樣一個娛樂工業的光譜空前複雜的時代,命運從來不是公平的,而是充滿唏噓偶然。
文|羅婷
編輯|朱柳笛
「故事線」
嚴格來說,在101位女孩裡,23歲的范薇不算出眾:一雙大眼睛,齊瀏海,綁著雙馬尾。最開始,很多人記得她會用發梢在頭頂扎成一顆心型,是標準的日系女團成員形象——這都是過去的經歷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但入營沒多久,這個隨時可能會被替代的女孩敏銳地意識到,在《創造101》裡,故事是很重要的。
在杭州蕭山的宿舍,每天晚上,節目的編劇們都會拉著女孩們採訪。第一個月裡,問她十個問題,有九個都是關於1931。1931是她之前所在的女團,已經在去年冬天解散。這個號稱斥資5億的女團之前籍籍無名,運行了三年,直到解散時上了各大新聞客戶端的推送,很多人才第一次知道。
可故事的尋找並不偶然。節目開始前,編劇們已經對女孩的所有資料——報導、既往史、社交媒體等做梳理,整理她們的人物小傳,甚至從心理學角度給每個人做圖譜分析,其中就包括范薇。
選手太多,素材是幾何級的,必然有取捨。編劇團隊的紀律是,不允許編劇和選手有太密的私人交往,這會影響他們的工作判斷。但仍然有編劇私底下跟范薇說,「你要給自己埋線啊」。
埋線——這個節目裡,每個選手都有自己的敘事,自己的故事線,自己的人設。要把故事說出來,編劇才能幫她們寫進節目。
在這個被憑空建構起的粉色太空裡,故事線是複雜的。不僅有關於努力出道的實線,還有關於友誼、青春和公平的虛線——正是這些生動濃鬱的人物關係吸引著閱聽人。
范薇
范薇最後接受了自己這樣一個略帶悲壯的設定:「背井離鄉的1931隊長,在《創造101》裡面背水一戰。隊員們相繼離開,她能否挺到最後?」
故事線決定著節目裡鏡頭的多寡。最初,范薇是一個出鏡率高的選手。第一期節目她的鏡頭很多。前1931組合的身份得到關注,她們哭著說了往事。她還在節目最後說出了金句:「人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時,雙眼是會發光的。我們,不想讓這光熄滅。」
但很多姑娘看完節目都慌了。《創造101》製片人、企鵝影視天相工作室副總經理邱越記得,第一期播出後,姑娘們開始問:為什麽沒有我的鏡頭?或者我同樣那麽做了,為什麽沒有我?也有人覺得,我跟她是一個公司來的,為什麽你們就剪她,不剪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鏡頭少。」
而鏡頭的分配,同樣是編劇們的工作。在節目組裡,36歲的總編劇蘆林性格溫和,不怎麽有湖南人的火爆脾氣,但在選手看來,管理著整個編劇組的他,是400多位工作人員裡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101拍攝園區內,只要有選手的地方,就能看到窩在一邊觀察的編劇。他們是眼睛,也是筆,是決定每一期節目的邏輯、框架和具體內容的人。誰的鏡頭多,誰的鏡頭好,最先由這群人把關,最後才交由總導演、製片人和播出方審核。
比起遙遠的女團創始人點讚,還有一種說法是「後期定生死」。
女孩們站在同樣的舞台上,幾百束燈光打下,音樂響起,一切情緒都被放大了,全場都是粉絲們呼喊的聲音,那個時刻,置身其間,很容易如墜幻夢——但殘酷的是,也許每個人的命運翻轉,早在一期節目結束時,就已寫好。
刺激
整整3個月,女孩們的生活是隔絕的:剛入營時就被沒收了手機,無法獨自走出園區,資訊來源是蹲守在宿舍樓下的粉絲,他們常常會提醒:「你又上熱搜了。」
在這樣一個高度封閉的太空裡,競爭被放大。除了節目裡ABCDF班之間衣服顏色、教室大小、宿舍豪華程度的分層,有些細節只有低位者才看得到。比如每人都有的粉色製服,其實細節處並不完全相同。范薇就注意到,A班的扣子更繁複美麗,還有專屬徽章。
公演的服裝也是。其他人可以穿自己的小白鞋,只有C位是特製的靴子。儘管女孩們公演的演出服可以互換,但有一次,范薇想試試C位的那套衣服,服裝師就說了一句話,「那是C位的衣服」,她就明白了,那是不行的。
這樣的競爭之下,很快,范薇就發現自己的故事線逐漸失效了——1931的故事已經不新鮮了,於是鏡頭也少了下來。為了讓人記住她,她最初不敢換掉頭上的心型小辮,可一旦有人問她為什麽造型總是不換,她又開始猶疑,最後決定天天換。在高壓之下,她難以保有定力。
在《創造101》,鏡頭成了最珍貴的東西。其他女孩們也各有爭取鏡頭的方法。為了多點鏡頭,有個女孩網購了綠色的染發膏,在宿舍偷偷染發,最後在播出的成片裡被整個打了碼,還惹得造型師大怒。
但鏡頭也是危險的。觀眾的「討伐」她們能聽見。范薇不敢主動抱喜歡的選手,因為怕被粉絲誤解。「人氣高的選手們一起玩叫CP,人氣高和人氣低的選手一起玩,叫倒貼。」
她想過另一個爭取鏡頭的辦法:一定要在嘉賓來時插話。「跟嘉賓互動嘛,那肯定不會被刪掉。」但事實是,她確實成功插話了,最後也被刪掉了。「我覺得有點太厲害了,這個節目組。」
6月上旬的一個晚上,是難得的放鬆時刻,導演組安排了36位女孩一起離開封閉場館,去看一場電影,但攝影機還是跟著的。是部嚴肅的片子,但安靜的電影院裡,燈光暗下來,有人突兀大笑,有人高聲點評。
總編劇蘆林在邊上盯著,一直沒說話。他明白女孩們這些想要爭取鏡頭的小心思,但並不讚同:「你真正跟著情節走,一定會有正常的反應,你不要想我要這樣笑一下,把畫面放大看,觀眾一定覺得你假。」
可101位女孩中的大多數,都沒有多少與鏡頭共處的經驗。高壓的競爭機制下,這更像是她們笨拙的求生反應。
蘆林覺得,女孩們渴求的上鏡技巧,有一個更準確的詞,叫「吃鏡頭」:「要看在鏡頭面前,誰更能符合這個階段的情緒,誰的情緒和表達是最抓住人的。對於影片的呈現來說,如果她很平靜,什麽都沒有,其實很難做。」
這對一些不善表達的女孩是很大的挑戰。范薇就覺得,自己的故事線非常精彩,但看節目才發現:「沒有,整條線砍掉了,連個線頭都沒有。」
「我是給所有人一個公平的機會啊」,蘆林說:「但是最終你能生長成什麽樣,那是看每個人的造化了。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
6月7日,《人物》去採訪的那天,節目已經進行過半。人氣不同的選手,命運已經呈現出明顯的分水嶺。高位者實在太忙。孟美岐和吳宣儀拍攝節目的中插廣告,直到凌晨五點,上午九點又起來化妝,繼續拍宣傳照,晚上還有粉絲見面會。中插廣告是選手人氣的一個象徵。這個時刻,此前替補的王菊才擁有了第一次拍廣告的資格。她那時候排名不在前11,卻作為特例,能參與到11+X的粉絲見面會。
低位者的時間又太充裕了:一些人待在練習室裡,等那些忙碌的隊友歸隊、排練,她們有漫長的時間可以和記者閑聊。我們問范薇,這種可以休息、但又看著別人忙碌的心情,會很矛盾吧?
「沒有,就是很喪,開心都是假的。」她毫不猶豫。
人設、能力、顏值
范薇一度是幸運的:從457家公司、13778名成員中被選中。那是去年冬天,《創造101》的製片人邱越、都豔、總導演孫莉,帶著選角團隊訪遍北上廣,甚至去了韓國,在逼仄的排練室、會議室甚至餐廳,見了無數年輕的女孩,其中就包括范薇。
孫莉記得,最後被選中的101位女孩們剛入營,就問工作人員,我的人設是什麽?甚至經紀公司的老闆也會問:我們孩子走什麽人設?每到這時候,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會反問:你一個素人小姑娘,要什麽人設?
范薇的真實氣質偏成熟,但最初,她想過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小甜心。每天起床,她就對著鏡子告訴自己:「你現在開始工作了,你要有工作態度,你要敬業。」在這個節目裡,小甜心不稀奇,甚至可以說太多了。當時的22強裡,扎著雙馬尾、擁有眾多男粉的高穎浠,和一笑就露出兩隻酒窩的小個子賴美雲,都是這一款。
她後來發現,人設是沒有辦法裝的,三個月,每天24小時,到處都是鏡頭,「奧斯卡影帝也繃不住,人設遲早會崩塌的」。
但人設的重要性,從來都不是一個秘密。《創造101》的製作團隊對這一點尤為清楚。
他們是真人秀節目輝煌年代的黃金班底,對真人秀的呈現方式有精準的把握。製片人邱越說,他們做女團其實很難,「女生看男生是帶濾鏡的,只有一種情緒,粉、愛、他特別棒。女生看女生是帶刀子的,但也正因為這樣,節目也容易形成各種審美觀和價值觀的討論,引起話題。」
整個主創團隊甚至做過一次社會調研,主題是對於男性偶像和女性偶像的需求,觀眾如何排序。結果男生特質的排序是顏值、能力、人設,而女生則是人設、能力、顏值。
這個邏輯也可以解釋,為什麽他們從上百位成員的大團蜂蜜少女隊裡選擇了高秋梓——一個胖乎乎、但自帶幽默屬性的姑娘。邱越還記得,面試時,高秋梓一直在旁邊扮演話癆的角色,從頭到尾,別人演,她就評。「這是屬於她的功能性,在節目裡面是能吸引人的。」
而來自江蘇鹽城農村、第一次就高喊著「我是全村的希望」的楊超越,同樣有她的功能:「我們覺得她講話的狀態是招人喜歡的,看最後一輪的影片,她還記不住動作,還在看別人。但是我們提前拿去跟很多團隊、客戶去溝通的時候,拿這個影片來看,大家也會一眼就看中她。」
同樣被打撈起來的,還有更多不同設定的練習生。孟美岐和吳宣儀都是海外組合裡的遺珠,美貌且有實力,但籍籍無名。在宇宙少女的組合裡,她們分立兩旁,容易被忽略。孟美岐處於矛盾之中,「有時候會強迫自己變得更活潑,但這不是真實的我,會心理不平衡。」而吳宣儀的表達更直白,在22歲生日時,她已經在困惑:「我們已經出道兩年了,到底適不適合這行?」
孟美岐
范薇所在的1931,則是作為中國女團最典型的代表出席。2017年12月10日,她和成員們參加了節目組的面試,15天后,這個女團被就地解散。和她們經歷相似的女團並不罕見。「很多女孩子,把自己的青春消耗在這個行業裡面。沒什麽翻盤的機會,也不知道盤在哪裡。」邱越說,問她們以後想成為誰,居然有很多人沒有提到女團成員,而是說出了一位當紅男歌手和一位綜藝女主持的名字。
這101個女孩,以不同的出身和經歷,構建出複雜的光譜,能保證節目在最大程度上吸引不同人群,適應不同的趣味與審美。
女孩們對此也是清楚的。總編劇顧問吳暢暢在節目後的手記裡寫到,這些95後、00後們所擁有的媒介素養,使她們幾乎不需要製作者強製地植入某種人設。她們在鏡頭前,已經自發地呈現出多元的性格特徵。
在接受《人物》採訪時,yamy認為粉絲喜歡她的理由是:「可能在101沒有一個和我長得相似、態度相似、風格相似的人。這個時代個性太重要了。」
在整個節目裡,她們所承載的功能,更多在於觀眾所需要的一種「個性表達」:要打破長久以來的單一審美標準,在第五期節目裡,嘉賓馬東就給女孩們上了這樣一課。當他在節目裡說出「你必須最大程度的不一樣,才能最大程度的被需要」的那一刻,人設的重要,已經真正被點破了。
yamy
「自己的前程自己掙」
可人設太複雜,太難以琢磨了。設立鮮明的人設是困難的,改變既定的人設也是困難的。
蘆林分析了范薇的故事線:「在她進來的時候,1931的身份是她天然具有的。但到了後期,不能再拿這個身份去給她了。要看她生長出什麽。」
起初,她希望大家能看到她的硬實力。「我不希望我的粉絲把我安利給其他人的時候,只能說她是前1931的成員,她很可憐,救救孩子,撈她一把。而是說,這裡有一個很優秀的偶像,她很棒。」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掙」的重要。準備第二次公演時,范薇和同組一個女生為了一隻舞曲的兩個八拍爭了3個小時——這兩個八拍很重要,是一些力量型的舞蹈動作,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機會很珍貴。原本,這兩個八拍分給她了,有另一個一起演出的女孩也想要,但她不想給。「我第一次覺得,我不想放手,我們就一直在說這件事。我真的很想罵髒話。」
但最後一刻,她妥協了,讓了出去,因為突然意識到,自己原本不是這樣的人——她從前受到的教育是要謙虛,要忍讓,很傳統,在從前的女團,站位和舞蹈都是安排好了的,只需要接受就好,只有來了101,才有了爭取的意識。
她跑到沒有攝影頭的廁所大哭了一場。「我真的沒有辦法繃住,沒有辦法很得體地去告訴自己,OK,范薇,這兩個八拍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
蘆林理解女孩們的情緒,他的表達更殘酷些:這檔節目,像極了我們每個人的人生。有時候,一些人夢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另一些人卻唾手可得但未必快樂;還有些時候,精心的人設反而不如情緒化帶來的衝擊——
從節目第一期起,楊超越的人氣就居高不下。她的顏值、出身及個人表達極具審美與符號價值,一早就埋下了了命運的伏線,誰能比一個出身貧寒但擁有美貌的廢柴姑娘更有話題性?《最強大腦》的製片人就公開說過:「做節目的人碰到楊超越這樣的選手,做夢都要笑醒。」
楊超越
在總導演孫莉眼裡,這種討論對於一個備受關注的節目來說是必要的,她們極早給予了楊超越關注,完成了節目裡一個難度極高的動作,這值得嘉許。
可對楊超越來說,被關注帶來的負擔,遠遠超過了甜蜜。《人物》見到她時,她正當著一群記者的面,直接把眼裡的美瞳摘下來放在椅子上,美瞳就這樣乾掉了。一段採訪結束後,她在沒有打掃過的地上剛躺下,想睡覺,又被叫了起來繼續拍攝。
能明顯感覺到,重壓之下,她身上最初的那些新鮮、蓬勃和無畏在逐漸消失,隨之而來的是枷鎖和負擔。一期節目裡,總被嘲笑有點傻的她,說出了一番富有邏輯的話:「我能堅持到現在,我覺得已經挺好的了,我害怕我自己撐不住,所以我想快點結束,讓我體面一些。」「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站到我這個位置上,去體會一下我的恐懼感。」
還有些人又是逆天改命。整個前三期都沒有什麽戲份的王菊,因為一句校訓、一次在馬東見面會上的發言,逆轉局勢。她成了一個被挪用的符號,表達對主流文化審美的一種反抗。
「從敘事的角度來說,我一定會把王菊的發言剪進去。但這個問題是不是後期定生死?不是。」孫莉說,她一直在跟女孩們說一句話——「自己的前程自己掙」。她一直覺得,是王菊自己掙到了自己這一次命運的翻盤。
王菊
更多的女孩因為抓不住自己的人設而焦慮不已。選手劉思纖在離開時,已明白人設的重要性,她是這樣對鏡頭說的:「可能我們的經驗不夠,在節目當中也沒有表現出特別強的個性。」
騰訊影片曾對所有女孩做過一個同題問答,有個問題是,如果讓你和一個小姐姐交換,你希望變成誰?幾乎所有人都想成為孟美岐或吳宣儀,只有范薇的回答是高秋梓。
她羨慕高秋梓活得自在。高秋梓的人設清晰,當所有女孩都被一種恐怖的減肥氛圍籠罩時,她能獨善其身,所有工作人員都對她說,「秋梓你好可愛啊,你不要減肥了。」
高秋梓提供的是另一種價值,和美醜無關,導演只需要告訴編劇,讓她給同樣自帶幽默屬性的媽媽繼續打個電話,說出幾句逗樂的話,這就夠了。
高秋梓和媽媽打電話
燈光熄滅之後
6月中旬,36進22的晉級賽,范薇被淘汰了。她在節目裡最後的鏡頭,是粉紅遊船上有些悲壯地大喊:新公司,新工作,活下去。
粉絲們覺得可惜,他們提起她時,還會提到吳芊盈、王婷等同期被淘汰的甜美型選手——范薇努力了,但她始終沒能突破自己的人設。
縱觀十期節目,這位連續四期都在C班的女孩,在整個節目的敘事線裡是波瀾不驚的一條,她沒有跌宕起伏、極具矛盾衝突的敘事。
在點讚結果公布前幾天,范薇已經猜到,自己沒有太多留下來的可能了。但她還是認真排練了前22強的節目。「我會覺得,人在做、天在看。以前公司是這樣教我們的,就是你要有職業精神。你可以哭一晚上,你可以抱怨世界不公,你可以抱怨沒有鏡頭,但是太陽升起了,你還是應該認真做該做的事情。」
離開是迅速的。她沒有機會跟剩下的人道別。第二天一早,留下來的22強去上課,而她和其它被淘汰的姑娘們收拾好行李,悄悄消失了。
對范薇來說,這三個月,有點像對她因為做練習生而錯過的大學時代的補償。她和同宿捨的姑娘們每天湊在一起玩狼人殺,煮小火鍋,把麥片加在米糊裡,「巨好吃」。節目組不讓吃零食,她們就配合打掩護,與保安周旋。六一兒童節那天,麥當勞派了一個冰淇淋機過去,深夜十點多,幾十個姑娘一起吃甜筒,「太開心了,免費的。」有時候你甚至會有一種感覺,因為一直在封閉的環境裡練習,這群女孩子甚至比同齡人還要單純。
決賽這晚,101位女孩重回舞台。李宇春也來了,她站在那裡,讓人無法不懷想13年前全民狂歡的超女時代。技術和資本能營造出的舞台效果是動人的,101位女孩也是動人的。她們在舞台上跳舞,有擋也擋不住的青春面貌。置身同樣的氛圍之中,人心會被揉搓,恍惚間有種幻夢之感。
對范薇來說,這也是幻夢一場。當初1931解散時,父親安慰范薇,就當作是一份漫長的暑期實習結束了。現在也是一樣,另一段相似的時光結束了。
雖然沒有成為最後的11人,但沒人願意就這樣離開這個圈子。媒體報導稱,王菊已經簽了品牌代言,接下來還會去巴黎時裝周。而范薇打算去北京尋找機會,她已經打聽好,打算住在朝陽大悅城附近,「因為那裡傳媒公司多」。「這個節目它只是個節目而已啊,你不是說你沒進前11了之後,你的人生就結束了呀,那多可悲呀。」
而對於順利成團的11位女孩來說,前路同樣不易。無數過來人的經驗已經證明,怎樣克服「出道即巔峰」的魔咒,娛樂工業是否有後繼的能力去運營和打造她們,都是她們即將要面臨的難題。
做真人秀十多年,蘆林看過太多命運起伏。他覺得最難的是:當有那麽多歡呼在耳側、那麽多燈光在身時,藝人們還能知道自己是誰。
「你很容易被光打一下,就認為所有東西都是你的,永遠屬於你。沒有,它來得快,去得也快。」
沒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