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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構和真實交織的一頁出版史

6月15日,著名出版人、作家孫顒的小說新作《風眼》在作家書店舉辦了新書首發暨讀書分享會。孫顒在這部虛構和真實交織的文學作品中,記述改革開放之初至今的出版歷程,勾勒知識分子精神圖譜,留下了一頁鮮活生動的出版史。

《風眼》孫顒 著上海文藝出版社

《風眼》小說講述上海一家大型出版社一套經濟常識叢書遭上級領導嚴厲批評而產生風波的故事,呈現出時代轉型時的眾聲喧嘩。改革開放之初,黨內對走不走市場經濟道路尚未達成統一認知,上海的這家大型出版社因這套書出版引起軒然大波,讓一批知識分子在狂風暴雨中經受了考驗。

孫 顒

孫顒生於上海。1968年去崇明前哨農場。1978年春進華東師大中文系讀書。1982年入上海文藝出版社當小說編輯。歷任上海文藝出版社社長、上海市新聞出版局局長、上海作家協會黨組書記。曾為中國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上海作家協會副主席。

1974年開始小說創作。1979年出版第一本小說《冬》。出版有短篇小說集《他們的世界》《星光下》等,長篇小說《雪廬》《漂移者》《縹緲的峰》等,散文隨筆集《思維八卦》等,總計發表出版的文字約五六百萬字。曾榮獲“上海長篇小說獎”。

如何形容編輯?

王幸:《風眼》被譽為中國版“編舟記”,在《編舟記》中有這麽一段話,編輯是一個造好船的人,造一艘讓人安心乘坐的船。《文字的背影》中也說出版社的編輯是傳燈者,讓偉大的作品得以傳播,讓文字更多的照亮心靈。兩位老師怎麽形容出版社的編輯?

孫顒:很多年以前,人家說編輯是剪刀加糨糊,因為他們認為編輯就是從報紙上剪下文章,然後再用糨糊一張一張貼在一起。我認為這是不恰當的。作家寫的東西,要完美地呈現給讀者,離不開編輯。

比如我這本書寫完交給上海文藝出版社準備出版,他們找優秀的設計師設計了一個封面,當時給我看了一眼,我當時真的覺得不行。這個就是編輯的眼光和作家的區別。但最終這個畫面送到讀者面前,讀者一下子就很喜歡。現在看來,他們成功了。這一點我不如現在的年輕編輯,年輕編輯知道現在讀者的審美感。

孫甘露:孫顒老師是我的老領導,同時在文學創作上也是我的前輩。孫顒老師創作的經歷比他出版的經歷更長,從七十年代就開始了。他首先是一個作家,然後進入了出版行業。

孫顒老師經歷了中國出版業的整個新時期,他做過編輯、社長後來又到作協做領導,這期間他一直在持續的寫作,所以他同時從這兩個部分來觀察創作和出版的生態。

我們今天主要講的這本書是關於出版業的,這部作品反映了整個七十年代末一直到今天,我們可以稱這是現實主義寫實主義的歷程。

書名“風眼”通常指的是台風眼,台風的風眼是很平靜的,風暴在周圍醞釀。這使我聯想到貢布裡希研究藝術史時的觀點,他以飄揚的旗幟和吹動它的風的關係,喻示需要仔細辨析影響一個時代的風尚的多重複雜的因素。《風眼》裡寫到的這套市場經濟叢書,可以從中看出當時處在變動時期的中國社會的風貌。

這本書人物寫得很豐富,有出版社的編輯領導,也有年輕的大學生,同時也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狀況,比如家庭故事,國外求學的故事,它從社會的方方面面反映市場經濟這套叢書為什麽那麽敏感。

在當時的社會,整個社會思潮的變動,國家的決策,包括國家層面和文化層面也好,其實彼此之間都有非常緊密的關聯,外人不一定能夠清晰的意識到。這個書有意思就在這裡,通過形形色色人物的日常生活把“風眼”風雨欲來表現出來。

孫顒:不同人對所有的問題會有各種各樣的看法,我在小說裡也塑造了許多不同的人物。我想表現他們的內心的多元,文化的多元,思想的多元。人有天使的一面也有魔鬼的一面,問題是把身上的哪一面發揮出來。我在小說裡努力表現他們的多元,比方說謹小慎微的牛副社長,他幾十年小心翼翼走過來,一直到改革開放,他終於敢想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在他身上有我父親這輩人的影子。

編輯與作者間的完美狀態

王幸:我想起《天才的編輯》裡面寫到“好的編輯是掘金者”,您二位認為理想的編輯和作者之間完美的狀況是什麽樣的?

孫顒:好的編輯,但凡是比較有希望的作家作者,他是不會用強硬的退稿信,強硬的退稿信會這樣寫“張三你的大作收到了,我們不滿意,故退稿信。”好的編輯會手寫,他會告訴你,你的故事編的得很好,但是人物沒有形象……,諸如此類。我碰到一些很好的編輯,非常細心,但也不可能是所有人,但是對於有希望的作家、年輕人,你給他一封手寫的信,對他人生是極大的鼓舞。

……

如果跟熟悉的作家,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大家能夠坐下來潛心交談。以前是不大講錢的,現在商業氣息太重,有的作家一上來就跟你談錢,你付我多少版稅我就給你,否則我就給人家。但也還有作者還是講文化、講交情。他們會說我寧願不要錢,也要把這書做好。希望我們的作家都是後者,而不是前者,這樣才會有信心把出版事業做下去。

網絡時代的編輯生存現狀

王幸:《風眼》的故事十分精彩,展現出來的人性非常複雜。剛才說到現在的出版業面臨的挑戰非常大,不僅是剛才說到的市場還有多媒體數字還有互聯網的衝擊。

和朋友聊的時候說,以前出版社門檻很高的,優秀的有文學功底的人才都在這兒。現在網絡使更多人有抒發的平台,所以出版與否顯得不重要了,帶流量的作家拋棄紙質書,直接在網絡發。現在編輯編完書還要到市場去行銷,任何一個行業都不單純了,兩位老師有沒有看到這樣一個現象?

孫顒:真正把編輯出版認為是跟書在一起,其實也不是固化的概念。咱們老祖宗幾千年前就寫書,寫在竹簡上,刻在青銅器上,跟紙質書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在我看來,做內容,無論是印在紙上,還是寫在竹簡上,或者在網絡上,它無非是一個內容的載體,做內容永遠是有出息的,這是我的第一個看法。

第二個看法,當然圖書編輯做書的本事,跟在網絡上做編輯的本事是不一樣的,有一條宗旨不會變——編輯會把作品以最好的形式呈現給讀者,編輯的這一點功勞是不變的。

我講一本大家都知道的書,就是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余秋雨的散文大家都知道,非常了不起,余秋雨散文最早這本書叫“余秋雨散文選”,當時編輯跟作者商量,這個內容寫得很好,如果可以整理成一個主題更加明晰的大散文就更好了,於是就有了《文化苦旅》。在這之後,很多人都去寫文化性的大散文,所以在這樣的內容生產過程當中,作家的貢獻毋庸置疑,但編輯也是功不可沒。

前幾年中信出版社剛剛起來的時候做了一本書,後來成為它的標誌性產品並獲得了大量的讀者,叫《誰動了我的奶酪》。這本書本來不叫這個名字,但是編輯全部重新整理了,做成當時中國人最需要的內容。他們考慮了中國人當時需要什麽樣的文化內容,然後按照這個角度做。編輯參與文化產品的創作,這個就是優秀編輯,這種編輯永遠不會死亡。網絡時代一樣,到一定階段必須要有編輯參與,否則時間久了會發現,有些作品故事還不錯,但太水了、太囉嗦了。

如果現在什麽都放到網絡上去,不存在編輯那肯定會錯別字連篇,沒有重點,甚至排版都會有問題。

知識分子的命題

王幸:孫顒老師一直關注知識分子的命運。這可能是個很敏感的問題,您還會繼續寫這個命題嗎?

孫顒:我從小在知識分子的環境中長大,我的外祖父是清末最後一次科考的秀才,我受到他很大的影響。我從小見到很多命運坎坷的知識分子,看到他們的不折不撓,看到他們在任何時候擁有知識分子向上的精神。

像我的老師錢谷融先生,他的命運比我們坎坷得多,但是他活得樂呵呵的,他認為“我能做的事情我一定做,不能做的事情不做,不做違心的事情”。錢谷融先生過世的時候,留下的著作並不多,但是他的為人,他的道德是我們非常寶貴的財富。這些知識分子的形象一直在我心中,我總想寫他們。他們即便生活在坎坷中,但還在頑強地堅守初心,而我還會繼續往這方面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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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顒 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

《風眼》這部小說集中講述上海一家大型出版社一套經濟常識叢書遭上級領導嚴厲批評而產生風波的故事,恰恰呈現出時代轉型時的眾聲喧嘩,從而勾畫出知識分子的氣節與精神。作家孫顒親歷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年來的出版歷程,作為曾經的出版社社長、出版局局長,他有著對出版業風雲變幻的體驗與洞悉,以甘苦自知的體貼文字,心思細密地描摹了出版人的心境與生態。

《風眼》不僅拓展了出版界知識分子小說的思想深度和生活廣度,呈現出豐滿而龐雜的編輯內心、精彩紛呈的出版業生態,而且更以令人驚駭的觀察力捕捉到了知識分子精神深處的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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