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發於南方人物周刊
文 | 張豔東
編輯 |楊靜茹
全文約1598字，細讀大約需要4分鐘
如果許志安沒有出軌，他和鄭秀文的故事本應是娛樂圈完美的愛情童話。
兩人相戀的幾十年分分合合，與世間千萬癡男怨女並無二致；在一次分手前夕，鄭秀文演唱會突遇停電，慌張大呼“安仔，救我”，許志安衝上台去一把抱住她；2001年，兩人分獲勁歌金曲獎最佳男女歌手，許志安領獎時說，“今天有一個人我要感謝的，我記得幾年前，她在廚房那裡我就講，有一天你拿女歌手獎，我拿男歌手獎就好了，她說你多花點心思，相信自己就好了。”台下的鄭秀文淚如雨下，踉蹌著衝入後台，這段佳話後來被稱為“廚房宣言”。
百轉千回的戀歌在2013年兩人秘密成婚後曲風突變，這對金童玉女突然間“成熟”、低調了起來。上個月，鄭秀文在ins上曬出兩人接受晚輩奉茶的照片，已經算是近幾年為數不多的甜瓜了。
娛樂圈不乏修成正果的愛情長跑，但像他們這樣貼合現代人對感情想象的鳳毛麟角：不僅轟轟烈烈，“轉了一圈還是最愛你啊”的戲碼為愛情蒙上了宿命般浪漫的面紗。追隨兩人數十年的粉絲們曾經是幸運的，苦楚之人可以用他們的故事澆心中塊壘，幸福的人也能揣著一份純真的信仰繼續前行。
相較之下，新生代偶像的粉絲們是可憐的，現代偶像實在沒有耐性，賢妻良母、父慈子孝的人設還沒捂熱乎，就好像迫不及待似地雞飛狗跳起來。馬蓉王寶強決裂、林丹出軌、薛之謙求錘得錘、吳秀波中年油膩、張雨綺羅生門……劇情從世人欣羨到過街老鼠的反轉速度，從以年為部門、到以月、再到日，一縮再縮。任誰天天活在被偶像打臉的擔憂之中，恐怕也只能把他們當做廉價的快消品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許志安卻打碎了觀眾難得的一件奢侈品，人們自然恨他，導致僅僅半天時間，他就“拯救”了被掛在熱搜上一周的張丹峰。許志安道歉微博下面的數千條評論，50%在罵許志安是“人渣”，另外50%在“心疼sammi（鄭秀文英文名）”。作為職業演員和歌手，鄭秀文追求極致導致罹患抑鬱症，對愛的執著同樣令人動容，這使她深得香港人民的喜愛，導演杜琪峰就是其中一員，他曾在兩人婚禮上放話，“如果許志安敢背叛sammi，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塊。”
鄭秀文在最新的回應中，決定“正視各自的軟弱，不放棄自己，不放棄對方”，她還是人們心中那個為愛而生的sammi，網友們第一時間送上了祝福。故事似乎結束了，進入到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經典結局。
但這一切又何嘗不是看客們的一廂情願？人們熱衷並擅長對著明星的訪談和微博意淫、造神，僅憑著他們對攝影機、記者講出的話，就拚湊出他們的性格和內在。這是缺乏邏輯的，這世上大概有三對鄭秀文和許志安，一對是他們想被看到的鄭許；一對是觀眾以為的鄭許；真正的鄭許隻怕難為大眾知曉。
說實話，感情的事外人不該置言。許志安為人不齒的唯一理由，是他本人承認的出軌事實，僅此而已。如果沒有愛了，大可痛痛快快離婚，一別兩寬，互道珍重，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婚姻和人性的確存在劍拔弩張的深層衝突，但也在制度上留下了相對體面的解決方案，如果其中一方非要用出軌的方式破壞契約，那麽就只有被唾棄的身份了。
何況在消費主義社會，許志安和鄭秀文的婚姻，早就遠不止一樁普通的婚姻那麽簡單了，它承載著人們對美好愛情的寄托——即使這個現象本就不正常——既然許志安近十年來出席公眾場合，都靠著愛情童話故事男主角的人設支撐，現在就不要怪市場斷他生計。
觀眾也不必灰心，動輒“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如今，粉絲與偶像的關係早就不是跪拜的人與接受供奉的神那麽單向了，粉絲是偶像的帶刀侍衛，能把偶像擁向神壇，就能讓他們跌落凡塵。粉絲身兼消費者和推手雙重身份，與造神能力旗鼓相當的，是“弑神”的能力。
神壇空了？可以再造下一個；偶像和經紀公司不夠職業？那就用一次次的弑神逼他們努力。假以時日，中國偶像遲早會擁有隔壁日本藝人的敬業精神，那便是這個行業的未來。
畢竟在消費主義社會，從不缺少被稱作神的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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